翁歸靡抬頭看了一眼軍須靡,發現對方的臉上顯出一絲極不易覺察的赧顏,心總算略略放下了。
…………………………雨歸來……………………
正午,陽光直刺下來,積雪漸融,奔跑的黑馬、閃亮的戈矛,還有馬上英姿颯爽的將士,就龍城與雁門之間,三隊人馬鼎足而立,鋪設的席帳早已設好。
衛青坐在正中,而軍須靡居左,伊稚斜居右,協議簽署完畢,軍須靡站起身,已經全無留戀之意,翁歸靡等人也隨之而起,即將退去。
一個身影突然站在他們面前,已經褪下了全副武裝,一身白袍有說不出的利落蕭索,腰中仍然掛著一柄長劍。
“是你!”軍須靡不滿的看著霍峻,這個他最不願見到的、細君心中念念不忘的男人,“你還要做什麼?”
衛青也站起身來:“霍將軍,你這是要做什麼?”
霍峻對衛青淡施一禮:“元帥,霍某不才,今日向您辭去一切官職,不再涉足名利場!”又轉向軍須靡:“霍某有幾句話要和大王借一步說話,不知可否?”
衛青臉色變了:“霍將軍,此次論功行賞,本帥已經報到宮中,不日霍將軍即可加官進爵,如何說出此等話來?”
霍峻道:“元帥,霍某去意已決,請恕霍某草野麋鹿,不堪重任。”
軍須靡冷淡的看著霍峻:“走吧,不是有話與本王講嗎?”然後就走到一邊,眾人看著霍峻和軍須靡站在五十米開外,陽光照在兩個同樣人中龍鳳身上,泛著刺目的白光。
不知兩人說了什麼,軍須靡似乎十分激動,一把抓住霍峻的肩膀,而後者也猛地甩開他——
“事實就是這樣,你真是個禽獸不如的男人!”霍峻冷聲的看著軍須靡,一字一句的說:“就算你今天贏得了公主又如何?大漢能夠犧牲公主換得片刻的安寧,霍峻從此無拘無束,也無所畏懼,所以,只要我發現你再有一點對不起她,霍峻會立刻出現在你們面前,死也會帶她離開!”
“你敢!”軍須靡騰地拔出了劍。
“我有何不敢?”霍峻也抽出了腰間的劍,瀟灑的立在那裡,腰下玉佩的穗子輕輕飛揚。
軍須靡看著那塊狼形玉佩,眼睛閃過一絲寒意:“本王絕不會給你帶走她的機會!”
而此時衛青、翁歸靡、大祿、伊稚斜等人則緊張的望著這兩個人,似乎一場爭鬥一觸即發,熟料霍峻從腰下突然摘下那塊玉佩,遞給軍須靡,兩人的劍居然同時落回劍鞘。
霍峻牽過一匹白馬,望著龍城的方向,眼底閃過一絲痛意,他曾經擁有的,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情意,長安城中的一處陋巷裡,三月初的桃花或許該開了,那裡還留著她淺淺的笑靨,飄飄的衣袂——
那年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回眸一笑,卻已駐足於心,只願從此白首不相離——如今昔日柔柔的春波不復存在,叫我滿滿的愛意何處寄託?若能回到最初,無論天涯海角,一生一世一雙人!——
從此,他將一個人細細品味所有的過去,為什麼得到了所有,失去了你?如今他願意放下一切,卻換不回最初?
軍須靡緊緊攥著那塊玉佩,看著霍峻跨上白馬,白衫在風中起伏,他仍舊咀嚼著他剛剛說過的那段話,一時竟陷入了糾結之中。
白馬路過翁歸靡身邊,他深深的一拱手:“王爺,霍峻就此辭別,如若公主有事,只管到龍城韓家藥鋪傳歌口訊即可,霍峻天涯海角定當前來相會!”說完一揚鞭,白馬揚起馬蹄,騰騰地向東南方跑去,揚起細細的殘雪,留下愕然的眾人。
“王兄?”翁歸靡看到軍須靡臉色不好,再看到他手中的玉佩時,吃了一驚:“王兄,陽孫這塊玉佩怎麼在你手上?”
軍須靡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