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寫的那副楹聯呈給張內人,笑道:“聽說張內人在這些女官中是‘顏’字出了名的習得好,本尚宮現在東施效顰,您老不妨指點指點,這幾個字可還臨得有幾分顏體的風骨?”
張內人顫顫地望過去,當目光一觸及紙上的那幾個字,不禁臉色微變,望著柔止:“大、大人,您這是…?”
柔止輕輕捲起手中的墨跡,微笑著走過去,將她依依挽起:“是啊,‘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張內人,這副楹聯本尚宮雖寫得不好,但我今日還是想將這它贈送給您。”
張內人情緒激動地接過那副字聯,柔止嘆了口氣,又說道:“張內人,在這個內廷,無論是輩分還是資歷上講,其實我都該尊稱您一聲嬤嬤是不是?那麼,嬤嬤,做為一個後起晚輩,我雖然年輕不知事,但有一個道理我還是懂的。自古以後,這皇宮裡的功獎與過罰,正確與對錯,哪裡就是說白則白、說黑則黑那麼簡單的事兒?今日我請你過來,並不是非要逼著你將自己的苦衷說出來,而是我想說,比如這次的絲綢事件,就算所有的人都指責您欺瞞不報別有可圖,但我還是堅定認為,您一定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委,對不對?”
“大人……”張內人滄桑的眼睛凝視著柔止,淚花逐漸噙滿眼眶。
柔止又道:“嬤嬤,不管您有什麼苦衷,若您能將事情的真相告之於我,只要有你的擔著的一份,便有我擔著的一份,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大人,我,我,我……”
張內人喉嚨哽咽了,她看看柔止,又看看手中的墨跡。白色的紙張,上面字跡剛勁獨立,筆鋒端正,就像一個人的氣韻,透著錚錚的風骨和氣節。是啊,風骨和氣節,在這宮裡,最缺的就是這種東西,最不缺的也是這種東西,如果站直了就是個人,站不直,她依舊還是個奴才……可是,她能說嗎?自古內廷裡的事兒,就像這位尚宮大人說的,哪裡就是非黑即白那麼簡單的呢?
她的手開始發起抖來,指尖在字跡上輕輕地摩挲著,摩挲著,然後,她感到鼻子一酸,終是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注視柔止:
“大人睿智乾斷,胸襟如海,只是小的這次並沒什麼不得已的苦衷,這次絲綢的事情,的確是小的偷懶失察這麼簡單……”
她終究是三緘其口什麼也沒說,無論柔止怎麼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義,她除了這句話,還是這句話。
柔止失望到了極點,她朝侍衛們揮了揮手,隨後,張內人便被他們帶下去了。
第二天清晨,天剛矇矇亮,整個內廷便傳來張氏飲鴆自盡的訊息。而伴隨著張內人的死亡,內廷一個更為驚天動地的訊息委實傳遍了整個後宮,甚至,傳到太后耳朵裡——
第79章 整飭(上)
“……聽說,就因為這次司衣房的絲綢錦緞出了紕漏,薛尚宮便自請聖命,要求重新清理和整飭六局的財政和屬庫,呵,這麼大的事兒,哀家是不是耳朵出毛病了?”
清音閣的二樓上,遠遠地搭了個戲臺,隔著數十步的距離,太后、皇帝還有皇后等人坐在櫻花下的宴席桌旁飲酒聽戲。大好的天氣,難得他們一家子圍在一處,太后穿著件兒藍底染牡丹花的錦緞衣裙,手裡搖著一把紈扇,眼睛直直地盯著戲臺,但餘光卻時不時往旁邊的皇帝瞥。
劉子毓背靠著椅子,懶洋洋轉動著手中的三足金盃,他微笑著,時不時啜上一口,太后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