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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更一心一意要煎熬出這碗染菽羹,小臉被熱氣蒸得發燙渾身忙出汗來都不在乎,只專注地守著小爐子,彷彿守護至寶。
將近午時,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得到了柳添一所言不多不少的一碗藥羹。那個稠啊!粥一樣,能起黏拉絲,所有藥材都糊在一起,倒都沒法倒,還得凌鳶一勺一勺箅出來。真可謂用心良苦得來不易的一碗!
凌鳶將藥盛進加蓋的盅裡,再小心放入食盒,隨後捧著食盒歡歡喜喜跑走了。全不曾料到身後目送的柳添一臉上綻露出的奸猾與期待,完完全全就是個幸災樂禍的樣子。
屋外拐角陰暗處慢悠悠踱出一個瘦削的身影,捧著一笸籮草藥邁進門來,擦身時毫無預兆地說一句:“師父惡起來,比爺爺還狠吶!”
柳添一眉一挑:“這是老爺子開的方子,與我無干。”
“小堂可看見了!”周奉堂停下來緩緩側過身半垂瞼乜斜師父,“您那一大把料裡混有龍鬚草。”
“豈非好東西?頭痛腦熱心悸失眠都能治,清熱安神。”
“是挺好的。不過沈居士胃脹不思飲食,吃了龍鬚草,會吐。”
柳添一又是邪邪一笑,回身接過周奉堂手上的笸籮在草藥裡漫不經心地挑挑揀揀,不疾不徐道:“小堂啊,沈家老大吃了藥會吐,是因為藥太難喝!藥難喝,是因為開方子的人要它難喝。開方子的人不是你不是我,黑鍋不能隨便扣,也不可自己背。懂不?”
周奉堂沉吟片刻,十分疑惑地望著柳添一:“師父又說些叫人聽不懂的話了。小堂駑鈍,小堂去將藥渣倒了。”
隨即收拾起各爐上閒置的藥罐,將倒下的藥渣連同凌鳶那隻黑了底的砂鍋一股腦丟進麻布袋,提溜去了外面。
柳添一則依舊留守藥廬,給還坐在火上的藥罐裡添一兩味藥。
這一切,凌鳶自然不能知道,兀自快步往家去。
其時,沈嵁也已起來,精神尚可,便靠坐床頭與弟弟沈晴陽說著什麼。見凌鳶魯莽闖進內室,二人皆住了口,驚奇不已地看著這個宛如田裡鑽出來的小泥猴。
沈晴陽先咋呼:“我滴個乖乖!你這一上午又哪裡頑兒去了,瞧這一身,倒是鑽了誰家的墳呀?”
凌鳶將食盒擱在桌案上,就地啐了口唾沫星子,嘴一歪:“說話不著四六,別以為是舅舅我不敢翻臉啊!”
晴陽痞笑:“長能耐了,你翻一個我瞅瞅!翻吶!”說著話已將小丫頭箍進懷裡,用力掐她的臉頰,順便揩去她臉上的汙垢。
“嘖,什麼呀?”晴陽捻了捻手指上的炭,瞪起眼,“你這丫頭,皮火去啦?怎麼沒把你頭毛給點了?”
凌鳶沒大沒小地在晴陽衣襟上狠狠擦拭兩隻小髒手:“點點點,我點你個天燈!能盼我點兒好嗎?”
晴陽低頭看一眼前襟上道道黑爪印,委實哭笑不得:“我的小祖宗,即便你將舅舅我點了天燈,也挽救不了自己這副難以掩蓋的尊容啊!回頭姐夫可還過來,你不趕緊回去拾掇拾掇?”
一聽父親會來,凌鳶立即聳聳肩吐了下舌頭,麻利兒從舅舅懷裡掙出來回到桌旁,捧出食盒裡的藥盅,取個小碗將濃稠的黑色藥羹倒了出來。
晴陽一看,又嚷嚷起來:“這什麼呀這?”
凌鳶壓根兒沒搭理他,徑自端著碗步步蓮移,萬分謹慎地挪到床前,遞給沈嵁。
沈嵁淡淡瞥了眼碗裡的內容,沒接。反而是晴陽伸手接下,放到鼻下聞了聞。
“這味道,染菽?此地不產這個,哪兒來的?”
凌鳶撇撇嘴:“採的唄!不然還變戲法變出來啊?”
“你上哪兒採去?”
“鎮外頭啊!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