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漂著垃圾的積水,路非連出去買藥都要做心理建設克服潔癖,不禁哭笑不得,不由分說將她按回床上:“你給我老實待著,哪也不許去。”
路非穿了雙拖鞋,捲起褲腿,忍著不適涉水出去,街道上盡是和他一樣打扮的人,周圍的商店全積了水,店員一邊往外舀水一邊做生意,居然都很處變不驚,還有興致談笑著。
他買回藥,順便買了大包吃的東西。辛辰老大不情願地喝著他衝調好的感冒沖劑,看他在衛生間皺眉反覆沖洗雙腿,有點好笑:“有潔癖的人得錯過多少好玩的事情呀。”
“比如……”
辛辰拿下巴指外面:“玩水啊,多有意思,這種雨得多久才趕上一回。”
路非從衛生間出來,表情忍俊不禁,摸她的頭髮:“真是個孩子。”
他一路上看到冒雨玩水的孩子還真不少,只能承認確實和眼前這個孩子有代溝。他想不通15歲的辛辰明明已經發育,怎麼卻仍保留著這麼多的孩子氣。看著積水,他想的全是這裡的地下管網恐怕得好好進行改造,而父親大概已經為本市的排漬抗澇忙得不可開交了。
可是這不妨礙他寵溺縱容著辛辰,耐心地哄她喝藥,由得她將電視機聲音開得大大的卻並不看,由得她藉口頭痛不肯做作業。見她討厭泡麵,他頭一次下廚房,準備給她煮麵條,但他的手勢看得辛辰大笑,推開他自己來了。
看著嬌氣的辛辰其實獨立生活能力很強,她動作十分利索,支個鍋煎雞蛋,另一個鍋煮麵條,同時從冰箱裡拿出西紅柿,麻利地洗淨切好,加入蕃茄沙士和雞蛋一齊翻炒得香濃,澆到煮好的麵條上。看得出來,她做得十分純熟,一定經常這麼打發自己。吃著她煮的麵條,路非由衷稱讚美味。
兩人待在家裡,路非給她講功課,陪她下棋,雨停以後和她一塊坐陽臺上,看鴿子在雨後鉛灰色天空下飛翔,看下面人們坐著聞訊集結而來的三輪車進進出出,所有的人都從最初的抱怨中恢復過來,談笑風生,似乎沒人覺得這是一個災害天氣。
當然路非的父親肯定不這麼想。路非和他父親通話,知道他從北京匆匆趕回來,安排好市區的排澇,轉移被困市民,搶修供電線路,恢復公共交通,又上了抗洪形勢日益嚴峻的一線堤防,根本無暇回家。
辛開明和辛開宇都給辛辰打電話問她情況,她如實報告著:“水只退了一點,還好深,嗯,沒事,我知道。”,“對,有點感冒,已經喝了藥。好的,我不會出去的,家裡有吃的。”
雨停了幾個小時,又開始下起來,只是沒有頭晚那麼狂暴,持續時間也不長。圍困宿舍的漬水兩天後才徹底退去,辛辰和路非頭一次那樣日夜共對。
晚上,路非躺在辛辰身邊,陪她絮語,其實只是她說,而他含笑聽著,直到她朦朧睡去。辛辰感覺到他的唇輕輕印在她額上,她滿足於在這個經常自己獨居的房子裡突然多了一個溫暖安全的懷抱,雨夜變得不再孤獨。
哪怕和路非分開了,辛辰仍然珍惜那一段時光。
辛辰從小看習慣父親和各式女人的合合分分,對於分別,她並不多愁善感。曾有女人找上門來,牽了辛開宇的衣袖哀哀哭泣,而他保持平靜,並不動容,只帶點無可奈何地說:“話我已經說清楚了,不要鬧得難看,嚇到我女兒,沒什麼意思。”
那女人最後只能離開,辛開宇撫摸女兒的頭髮:“沒生爸爸的氣吧。”
辛辰搖頭:“要是她一哭你就改主意了,我才會生氣。”
辛開宇笑,看著她的眼睛,難得認真地說:“辰子記住,以後別隨便對著男生哭,哭最多隻會讓對方為難,不能改變什麼。真正疼你的那個人不會輕易惹你哭,讓你哭的那個人,多半不會在乎你的眼淚。”
她也笑了,知道爸爸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