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鷹結束之後,立時暗中打聽,據說六公主?為自?己言行不謹當眾痛哭流涕向皇帝認錯,皇帝十分動容。 不僅把六公主?看上的那隻白毛摻灰的海東青賞給了她,還破例赦免了呈上次品鷹貢的打牲丁,以示對六公主?愛重?如初。 這事終究是?讓她辦成了。 不過,當眾痛哭流涕討饒…… 策稜胸口堵得?幾?欲炸開,是?他低估了容淖對他的厭憎程度,為了與他劃清關係,竟不惜彎下?脊樑做到如此地步。 策稜沉下?呼吸,這個瞬間,驀然通透了四阿哥領他尾隨容淖返回看城時的未盡之言與暗示。 輝煌看城譬如至高無上的皇權,威壓陰影會磨滅容淖部分光彩,同時亦能庇護她免遭風雨苦寒。 只要她安穩待在看城下?,她可以在有限度的自?由?內,繼續做皇城裡最孤傲有俠氣的姑娘。 因為似容淖這般性情的女子,獨身而行時是?熠熠生輝的明珠。 一旦她陷入羈絆,便似明珠入匣。 例如方才那一幕,她因有所?求,必須捨棄傲氣與自?尊,當眾灑淚,求得?皇帝原宥。 策稜閉目,忍不住想,自?己這般熬鷹似的見縫就鑽糾纏她,假如有朝一日真折下?這朵高嶺之花,情形將會如何。 公主?婚嫁關乎朝局利益,可不是?赦免一個打牲丁那麼?簡單,若她存心與皇帝對抗|爭取,難以想象屆時會折彎成何等模樣。 四阿哥當時讓他看,是?讓他看清容淖的境遇。 告誡他不要試圖把容淖拽出‘看城’,因為於當世女子而言,背靠皇權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至少她能在有限度的自?由?內做自?己,在皇權的天地下?凜然求直。 莫繼續為難她,也莫為難自?己。 策稜手背抵住雙眼,無力感如奔騰潮水席捲,他長吁一口氣,像是?下?了某個決定。 - 冬日白晝光陰短暫,看過賞鷹,已近入夜。 今夜皇帝依舊設宴款待滿蒙王公大臣,但未設女席。 容淖坐在回帳的軟轎上,她肌膚細白,眼眶一圈紅腫格外?明顯,確實是?剛哭過的模樣。 容淖小心翼翼活動了一下?左手手腕,一陣鑽心痛楚猛然襲來,她悶哼一聲,趕緊咬住下?唇,唯恐洩出呻|吟。 誰知下?一刻,轎攆陡然顛簸,容淖身形一歪,下?意識伸臂穩住身形,這一動作,簡直是?令原本嚴重?的傷勢雪上加霜。 “嘶——”寒天臘月裡,容淖硬生生疼出一身冷汗,額上青筋直跳。 “公主?,您可安好?”木槿隱約聽見轎內動靜,忙不迭示意停轎,掀簾檢視。 “嗯。”容淖竭力崩出若無其事的神情,“叫底下?人穩當點,莫再腳滑了。” 她這手可經不起?折騰了。 “呃……並非轎伕腳滑。”木槿解釋道,“是?進轉角時有人策馬疾行而過,驚著了邊上小道的宮女,小宮女們舉止無狀又波及到了我們。” “……何人這個時辰在御營內策馬?”容淖方才精神全被疼痛主?宰,根本沒留心轎外?動靜,這才發覺外?面似有女子啜泣之聲。 木槿低聲支吾道,“奴才識不得?。” 容淖眉梢一挑,全然不信這話。木槿此人尤擅鑽營,又好打聽,御營內的滿蒙王公她就算認不全臉,光憑衣飾應也能猜出幾?分來歷。 她說認不得?,顯然是?扯謊了。 容淖索性撩開轎簾,遠遠瞧見一人一騎的背影快速朝東北營帳方向奔去,凝目細望,那馬上似乎還橫掛著一人。 又見幾?步之外?的岔路上幾?個小宮女擠在一處,猶如一窩瑟瑟發抖的鵪鶉,宮規禮儀全無,像是?受了極大驚嚇,容淖秀眉輕壓,“此處究竟發生了何事?” 木槿面色發白,吶吶回應,“無事,料想是?那位大人著急赴宴衝撞了。公主?,今夜風急,眼看又要落雪,咱們趕緊回吧。” 容淖沒未理會木槿的敷衍,細細打量起?那群小宮女形,見其中姿色最為出眾的姑娘形容亦最狼狽,髮辮凌亂,領口微敞,盤扣似乎還崩了一粒。 這……容淖忽地想起?白日曾與策稜說起?哨鹿之後的林間宴樂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