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既然有主意,就應該直接說出來才好。”
“……”
“何必還要來問我?讓我猜?”
“……”
“誤人,又誤己。”
“……”
立刻,屋子裡的氣氛像是被窗外突然灌進來的海風所染,一瞬間冰涼了起來。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然後說道:“夫人……我有一些話,有必要跟夫人說明。”
我淡淡的看著他。
話說到這裡,他自己卻停了下來,沉默了一刻之後,他突然起身走到門邊,將原本敞開的房門關上。我下意識的皺了一下眉頭,只見他回頭看著我,原本青灰的臉色此刻越發的蒼白了幾分,甚至有些難以負荷似得,背靠在門上,微微的喘息著。
我扶著桌沿看著他,一動不動。
兩個人的沉默,在這樣風雨欲來的時候,越發顯出了一種緊繃,甚至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崩壞。
他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有些沙啞,也聽得出那明顯的猶豫和躊躇。
“夫人,乃是非凡之人。”
“……”
“在下對夫人,對夫人……十分敬重,也——”他重複了許久,那雙被低燒折磨得反倒格外清亮的眼睛裡,似乎都能看出許許多多的情緒,在這一刻紛繁複雜的糾纏著,他終於像是下定決心,抬起頭來看著我,坦然道:“也——極為傾慕。”
我驀地瞪大了眼睛。
他說什麼?!
他說他對我——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不敢相信這一刻在我的眼前發生的一切,只覺得也許外面已經打起來了,也許已經翻江倒海的打起來了,所以我的眼前,我的耳中出現了幻覺。
否則,他怎麼會對我說這些話?
他怎麼可能這樣跟我說話?!
就在我被他這些話震得幾乎完全失去反應的時候,他卻又鄭重的說道:“我引夫人為紅塵中的知己,患難中的至交,如今開誠佈公對夫人說這些話,絕對沒有看輕夫人,要玷汙夫人名節的意思。在下對夫人的敬重、傾慕,亦僅止於此!”
“……”
“我對夫人,有明珠之纇,無僭越之心。”
“……”
他看了我一眼,臉上雖無懊惱的神情,卻帶著幾分難言的尷尬,說道:“之前在島上,在下對夫人……可能有一些過分之舉,過分之言,但那是非常之時,非常之勢。”
“……”
“但請夫人一定不要誤會。”
說完,他抬起頭來看著我,那目光清明而坦然。
彷彿萬里瀚海,明月初升。
我看了他一會兒,慢條斯理的將手從桌沿上放了下來,微笑著說道:“什麼非常之時,什麼非常之勢?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他微微一怔。
“劉大人是否因為發燒,有些糊塗了?”
“……”
“我只記得,我與劉大人,還有子桐小姐在島上同心同德,相互扶持,才終於度過了那個絕境,那個難關,至於其他的,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看了我一會兒,臉上也浮起了淡淡的笑容,輕聲說道:“夫人,果然是非凡之人。”
說著,他抖了抖衣衫,朝著我長身一揖:“多謝夫人。”
我微笑著,只淡淡的點了點頭。
他這才彷彿平靜了一些,走回來坐到了椅子上,但也許是因為剛剛站了太久,有些支撐不住了,幾乎是跌坐到了椅子裡,也有些微微的喘息,但還是立刻說道:“那麼,對於那批佛郎機火炮……”
我說道:“劉大人怎麼看,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