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抬頭看著我。
“夫人認為呢?”
“……”
我沒有回答他,但兩個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朝前看去。
舟山水師,和裴元修的船隊,在這片海上已經密密麻麻的列開了陣勢,風吹得高大的風帆鼓起了一個飽滿的弧度,趨勢著船快著前行著,‘激’起的‘波’‘浪’和我們身後隨著山搖地動而‘蕩’起的‘波’‘浪’相互‘交’擊,讓我們的小艇在風口‘浪’尖上不斷的起伏顛簸,似乎預兆著這即將來臨的一場驚天之變。
可是,真的要打嗎?
我不算太瞭解朝廷的軍隊,但舟山水師的實力,當初在虎躍峽還得以窺見一斑,經過這麼多年的磨練,比起當初應該是有進無退才對;而且,從之前劉輕寒在二月紅密會舟山水師的人,我大概也明白,他們已經是做足了完全準備的。
裴元修的船隊,不能說弱,但相比起舟山水師,從數量上就已經先吃了虧。
如果打起來的話——
船,已經越來越近了,我和劉輕寒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裴元灝會不會開戰?
不管之前他讓劉輕寒如何奪下揚州,又如何在望江亭跟裴元修訂下口頭上“多則十年,少則三年”的休戰協議,但現在畢竟情況不同,裴元修不在金陵而在海上,而且面對的是佔據數量上大有優勢的舟山水師,如果要在這裡打,殲滅他,對於朝廷來說絕對是一件大有利的事。
所以,這場仗很有可能會打?
我遠遠的看著那兩艘大船,和他們身後列隊整齊的船隊,不由的捏緊了自己的裙角,掌心涔涔的冷汗不一會兒便將裙角整個浸溼了。
這時,劉輕寒有些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如果要開戰,夫人——你會上哪一艘船?”
我低頭看了他一眼。
他的臉‘色’因為失血,蒼白已經透出了一點淡淡的青灰,那是我並不陌生的,之前在顏輕涵的臉上出現過的死氣,只這一眼,就讓我的心驀地沉了下去。
可即使如此,他的眼睛卻很亮,雖然失血無神,雖然漫天的‘陰’霾,卻有一種異樣的光亮存在於他的眼,但仔細看時,卻發現那樣的光亮像是什麼東西在他的內心裡拼命的撞擊著,撕扯著,才會生出這樣的火‘花’。
我放開了被汗水濡|溼的裙角,伸手扶著船舷,沒有說話。
他也沒有說話,只靜靜的看著我,但我看到雖然他一動不動的在那裡躺著,肩膀上的傷卻一直在往外淌血。
我皺緊了眉頭。
這時,那兩艘大船已經近在眼前,從船舷上都放下了繩梯,那些護衛們大聲呼喊著,從船上慢慢的攀了下來。
我回頭,對著船尾那個正在奮力划船的人,淡淡道:“去那兒。”
那人順著我的手指看去,我指著舟山水師的那艘領航船。
那人彷彿愣了一下:“夫人……”
“……”我立刻明白,這艘船是裴元修那邊放下的小艇。
他們當然是來接我回到裴元修的船上的。
這回,不僅是那個人,連一旁的裴元豐都驚了一下,他轉頭看著我,神情顯得格外複雜:“輕盈,你要去那裡嗎?”
我只看了他一眼。
我沒有回答他,但似乎,他也並不需要我的回答,在短短的一個對視之後,他說道:“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自己該怎麼選。”
我笑了一下,然後還是對那個船工說道:“去那兒。”
那人的船槳在手頓著,像是百般猶豫的,抬頭看向了前方。
我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那艘船上,那個一襲白衣如雪的身影還一動不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