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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忍心讓父親失望,更不忍心讓父母見到自己和克善的淚,她抱著匕首和令箭,拉著克善,就頭也不回的奔出門外去了。就這樣,她和父母訣別了。

那天,她、克善、莽古泰、雲娃四個人,穿著破舊的粗布衣裳,混雜在一大堆的難民中,從荊州城的邊門逃了出去。感覺上,這一路的行行重行行,像是無了無休的漫長。難民們的爭先恐後,孩子們的喚爹喚娘,和荊州城裡的火光沖天……全都攪和在一起。她耳邊總是響著荊州城裡的喊殺聲,和難民們的呻吟聲。眼前,總是交迭著火光、血漬、和那洶湧潰散的人潮。莽古泰揹著克善,雲娃扶著新月,他們走了一整天。新月從來沒有這麼辛苦過,腳底都磨出了水泡。克善何曾吃過這種苦,又何曾和父母離開過,一路上哭哭啼啼,到晚上,連聲音都喑啞了。偏偏這晚,走著走著,忽然天空一暗,雷電交加,大雨傾盆而下。四個人出門時,已是兵荒馬亂,誰也不記得帶傘。頓時間,被淋得混身溼透。深夜,他們好不容易捱到一個廢墟,在斷壁殘垣中,找到一片未傾倒的屋簷和牆根,他們瑟縮在牆根下,聊以躲避風雨。等到雨停了,克善就開始發燒了。莽古泰生了一堆火,大家忙著把溼漉漉的衣服烤乾。新月緊摟著克善,感到他全身火燙,不禁又是心急又是心痛。再加上,克善總是用充滿希望的眼神,望著新月,可憐兮兮的說:“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回家呢?我好想額孃的暖被窩啊!”

額孃的暖被窩?此時此刻,阿瑪和額娘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啊!新月心中,一片哀悽,用手捧起克善的臉龐,她緊緊的注視著他,說:“振作起來!勇敢一點!別想額孃的暖被窩了!從現在起,你只有我了!你腦子裡要想的,就是要為阿瑪和額娘好好的活下去!懂了嗎?”克善拚命忍著眼眶裡的淚,點了點頭。

莽古泰今年才剛滿二十歲,是個熱情、忠心、率直、勇猛的侍衛。雲娃只比新月大一歲,雖是丫頭,卻自幼在王府中長大,涉世經驗,決不比新月多。兩人面對這樣悽慘的局面,都是心急如焚,但都不知道要怎樣辦才好。莽古泰燒了一壺水,雲娃找出了隨身攜帶的乾糧,兩人跪在新月和克善面前,一人一句的說:“小主子,你多喝點水,才能退燒呀!”

“格格,你一路上什麼都沒吃,快吃點東西吧!”

“小主子,讓雲娃給你刮痧好不好?”

“格格……”

新月放開了克善,猛的就站起了身子,正色的說:

“莽古泰,雲娃,你們聽著!咱們現在是普通老百姓了,你們兩個,是我的哥哥和嫂嫂,我們是你們的弟弟妹妹,所以,再也不要稱呼我們什麼格格、小主子的,以免洩漏了行藏!尤其重要的,是你們再不要動不動就下跪,萬一遇到敵人,豈不是不打自招嗎?”

“是是是!”莽古泰心悅誠服,一疊連聲的說:“格格說的是!”“莽古泰!”雲娃急呼:“你真是……”

“我笨!”莽古泰懊惱的介面:“格格才說我就忘……”

新月無奈的看著這兩個忠僕,在這一瞬間,已經悲哀的醒悟到了一件事;從今以後,自己和那無憂無慮的年代永遠的告別了!和那天真無邪的年代也永遠的告別了!她不再是個養尊處優的小格格,她是個身負重任的大姐姐了。

接下來的兩天,他們白天都是苦苦趕路,晚上就在草寮破廟中棲身。第四天,克善的情況更壞了。匍伏在莽古泰的肩上,他一直昏昏沉沉的,吃下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高燒也持續不退。三個大人全失去了主張,一心一意只想找個村落或城鎮,以便為克善延醫診治。但是,不知怎的,卻越走越荒涼了。從早上走到中午,別說村落城鎮看不到,就連其他的難民也變得稀稀落落了。到了下午,烈日當空,天氣變得出奇的熱。三個大人都揮汗如雨,只有小克善,儘管渾身滾燙,卻一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