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孩子也是城裡出名的瘦杆兒。
但,就曹福春這樣好斂財的堅吝管事,碰到八叔公家要錢的無賴,也不得不憤而散錢,再留話:咱惹不起老流氓!
整頓樂安賬務的新頭頭來了,曹富春是感激涕零地歡迎。他聽說了關西和鄭陽兩片兒的事,柳一指和秦蘇兩位管事得到的年利紅包厚得一隻手都握不住,他想大紅包想了很多年,希望就寄託在新頭頭身上了。
顧家琪笑,伸手。
曹富春遞上八叔公府的名單,直系子孫共二十六人,其他都是七大叔八大嬸的遠親近鄰。按說曹富春會卡下這些外人的錢糧供給,但人八叔公放出話來,這些都是跟他跟他老哥跟老太爺打下秦家堡江山的老功臣,斷不得;刨卻老功臣一流,八叔公會說,那是他的老相好,或者,他的恩人云雲,理由多多。
“您就說怎麼辦,曹某定然辦得妥妥貼貼的。”曹富春是隻要有人能治治八叔公,他都會叫爺。
顧家琪還沒說上話,就聽外頭有人來報:八太爺來了。
曹富春臉一變,八叔公已經很好很多年沒親自出馬伸手要錢了;這次,怕是聽到風聲,給新頭頭放下馬威來的說。
顧家琪手微指,秋月立馬換裝為青蔥少年,與曹富春一道到前頭接待八叔公。
八叔公手柱爛竹杆花,戴瓜皮帽,上有幾個老鼠洞,身穿灰布罩的破棉大襖,棉絮裡已積滿蟲卵殼子,黑色大褲衩,兩條瘦乾乾的腳,呈幹古銅色,踢著露腳趾頭磨爛底的僧鞋。
這是八叔公出門要錢花要糧吃的標準裝束,這街景絕跡十多年,如今又上演了。
好事者堵在秦家大商樓前看熱鬧,夥計驅也驅不走。
曹富春剛叫了聲八太爺,八叔公就攔下他的話,道:“老頭子知道你事多人忙,我們也甭說這些個廢話。我那叔侄派了人來查賬,就是你吧?”他掃一眼秋月,“我也不叫你們為難,喏,這是我這些天理出來的名單,我府上哪些有名有份能要點錢養老,我都給列明瞭,小春子,你看著辦吧。”
“好,我看看。”曹富春細細一數,臉都綠了。
能讓一個地區的大管事變臉,不外乎要差錢,差很多錢。
曹富春收集的人名數,二百五十八個,這已是極致;八叔公送來的這份單子,四百九十三個,生生多了近一倍。這能不叫個守財奴恨得咬牙切齒麼。
“八叔公,這,我們得商議商議。”曹富春忍氣吞聲地吐出這句話,他還記得當年自個兒年輕氣盛,當著八叔公的面扔回要錢名單咆哮時,八叔公憤起當場當堂剝衣在大商號裸奔三晝夜的可怕行徑。
八叔公這回很好說話,他塞了塞煙桿槍,噌噌燜了五六口,道:“這人口是多了點,不過,你放心,這回定數了老頭子不會再上門,這把老骨頭也沒幾日好活嘍。”他揹著手,駝著腰,叭嗒叭嗒抽著旱菸走了。
曹富春怒而握拳,這是威脅,赤果果的威脅,那個老流氓拿他那條臭不可聞的爛命威脅,也不嫌惡心人;然而,要真鬧僵了,秦家大商號在樂安也不用開嘍。
顧家琪在屏風後頭,讓春花把那名單要過來,她瞅瞅。
曹富春還不忍把名單遞上惹新頭頭生氣,誰想查賬欽差脾氣涵養嘛嘛好,邊看邊笑。他拿不住對方心思,問道:“璧管事這是?”
顧家琪笑道:“這位八叔公也是個人才,難為他七十八,頭腦還拎清。”
曹富春可找著組織,道:“可不是,他就是個聳人,裝的。”
“你說,這五百號人都住哪兒啊?”顧家琪笑問道,曹富春道大部分人住在朱王的王女府上,那府可真大,住千把人也不稀奇。顧家琪哦一聲,又問,“八太爺好賭?”
曹富春恨恨點頭,要不是賭莊是秦家自己開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