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逃離鶯驪園不成,心中還記恨著他,他便每日換著法地逗著自己,潑皮無賴的性格盡顯無疑。
他花著心思,或是滿池的陽春白雪,紅蓮奪目,或是八角亭裡一根絲線拉扯著幅幅情意,或是一曲賦詩吟,悠悠轉轉,動人心絃……
在這鶯驪園中,她和他,其實有著那麼多的回憶。
她一直覺得,她還會回到這裡來的,在她終於等到他的時候,在他終於願意全然相信她的時候,在他一個喜轎一身喜服迎娶她的時候。
她也許會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喜服,蓋著紅蓋頭,從這鶯驪園裡頭,坐著喜攆,一晃一晃地向他的寢宮而去。
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如今,她卻是以這麼一種方式再次走了進去。
走近這個她曾經萬般思念,如今卻讓她覺得窒息作嘔的地方。
秦阮昕重重地呼吸了兩聲,看著鶯驪園的院門,疾步走了過去。
紅色的院門緊閉著,上面的朱漆像是剛剛新刷過,鐵環也看不出曾經生鏽的痕跡。這個地方,自她離開之後,似乎被重新粉飾了一般。
就連院門口的兩棵銀杏樹也變得枝繁葉茂,剛才天還是陰沉著,可是這會子,太陽卻冒出頭來。
只是,說是夏日的陽光,卻一點也不覺得毒辣,反而很是溫煦地披灑下來,籠罩著銀杏的新葉。
這兒的一切還是那麼地盎然美好,只是,秦阮昕被這夏日的和煦陽光照著,心卻依舊跟冰窖一般。
她抿了抿唇,走到了院門口,伸手一推,便使力推開了硃紅的院門。
秦阮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抑制著自己心中的顫抖,一步步地走了進去。
往事的一幕幕,一句句,似乎又浮現了出來。
“那一天,我不過多看了一眼,你便栽上了滿池蓮花,一個晚上的時間,費了不少功夫吧?”
“能討得姒兒的喜歡,便值得。”
“這麼說,我若是喜歡什麼,你都可以幫我取來?”
“那是自然。”
“那,既然你今夏贈了我一池蓮花,那明年再送個六月飛雪,如何?”
“好。待到明夏,我讓滿宮雪花飄舞,贈你一個銀裝素裹,如何?”
“好啊,我等著。”
……
六月飛雪諾,玳爍,這麼遙遠的事情了,我都快遺忘了。
秦阮昕看著這偌大的鶯驪園中,那屋還是那屋,那舞姬練舞的空地還是那個空地,那滿池的蓮花又開了,濯濯嬌嫩,那八角亭還是靜靜肅立著,只是沒有了那幾幅畫的墨香氣。
鶯驪園,還是像從前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在這裡的每一棵樹的枝椏上,每一片蓮葉上,每一座假山上,每一個屋簷角上,臺階上,石椅上,空地上,都堆滿了厚厚的一層雪白的羽毛。
白絨絨的顏色鋪滿了鶯驪園的每一處地方,只一眼望過去,就像是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雪一般,將鶯驪園銀裝素裹了起來。
夏風輕輕地吹過,便將這滿地的羽毛吹了起來,洋洋灑灑地在半空之中飄著、飛舞著,映著柔和地陽光,就像下雪了一般。
玳爍的聲音在秦阮昕的耳旁也如夏風一般、如輕輕柔柔的羽毛一般,難得的溫煦地響起:“阮兒,我許你的六月飛雪諾,我實現了,那你的呢,你許給我的一世良人諾呢?”
六月飛雪良人諾。
秦阮昕低眉苦笑一聲,這樣的承諾,這樣的景色。
玳爍,若是在幾個月之前,你如此對我,我定然是滿心歡喜。
可是如今……
秦阮昕轉過身,看著玳爍,神情依然是不變的冰冷,她唇畔輕啟,一字一句地說道:“玳爍,你知道嗎?我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