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笑了,說道:“我會想辦法扳倒你的觀點,我會想辦法揭開你的面具,我會想辦法殺死你。”
“為了孤霞湖死去的孤兒?”
“是的。”
戲子看著王石,目光已經變了,聲音略帶逼迫地問道:“你是在畏懼嗎?”
王石望向那蒼茫雪地,說道:“我未曾畏懼天地、鬼神、生死,然而我也有畏懼的東西。”
但凡是人都會有畏懼的東西!
戲子緩緩地收回了目光,他知道王石的抉擇已定,現在已經無法改變他,只能另尋他法。他沒有去問王石畏懼的是什麼,他思索了一會,笑著說道:“早知道,就殺了那個刀疤臉,還讓他得了兩壺酒。”
王石暢快地大笑,說道:“若是讓他知道你要殺他,估計又要下跪說上一大通的話,保準你煩的下不去手。”
戲子笑了一下,望向蒼茫大地。
王石拿過酒壺,再度給自己添了一杯酒,放在城牆上一冰,盡數飲下,說道:“你覺得這裡的景色好看嗎?”
戲子說道:“怎麼?”
“雪上生月,月光平雪,靜延千萬裡,如此景色,怕是天下並沒有多少地方能夠比得上這裡。你若成神成蒼天,可願意再看一眼?”
“現在,也不願。”
王石自顧自地喝著酒,說道:“這樣可是沒有多少意思。”
戲子沒有回答,隻身立在那裡,好像跟王石隔離開來,跟這片蒼茫的天地都隔絕開來,唯有他一人煢煢孑立。
兩人雖為同一類人,卻也有著月光般的距離。
遠處天地的一白,逐漸有風氣,漫卷雪舞,開始詭譎起來。
短暫的停歇,也終究要恢復狂暴的本質。
一壺“月平雪”都已經進了王石的肚中,化成了一片清冷,宛如飲進了無數的月光,讓人頓時覺得通體通明,彷彿一片雪,可順從天地風起,飄散而去。
戲子忽而笑道:“打算逃了嗎?”
王石毫不避諱道:“還差一些。”
“其實最能讓你信服的,還是打上一場。只要能夠將你打敗,你也就信服了。”
“我從沒有輸過。”
“是人總會有輸的時候。”
“那你也不例外。”
兩人相視笑了一下,絲毫沒有殺機。兩人對彼此的心思都看的相當透徹,卻還要相互利用,將對方一步步逼近設計好的陷阱之中,確實是一件很費神的事情。
從孤霞湖的那一刻開始,王石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殺死戲子。可是這樣的復仇,若是從客觀來看,是否真的成立?
一個優秀的青年,為了就跳水自殺的人而喪生,這樣的事情到底值不值?若是單純從客觀來講,生命雖然平等,但是人的價值總歸是不等同的。
千位孤兒的價值再大,其實也比不上戲子的價值。而王石又憑什麼充當劊子手的角色?
當然,這只是極端客觀的想法。王石是勢必要為那些孤兒復仇的,因為他是一個人,是一個非常注重感情的人。
只是拋開其他的不談,王石還是十分願意跟戲子成為朋友。若兩個人是朋友,若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或許事情的發展就不會那麼殘忍。
在此時,王石不由得想起了離主跟老色鬼。同樣是兩個最好的朋友,走向相悖的兩條道路,到最後生死相向,怕是那樣的情況更難接受。自己跟戲子,也已經走上了那樣的道路。
若是朋友,那該有多好?
戲子跟王石都思索了很長的時間。
王石問道:“離主,是個怎樣的人?”
戲子反問道:“怎麼,想要報仇了嗎?”
“我記在心裡的仇,都不會隨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