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幾分新鮮,所以祁棟聽著那咦咦呀呀的、瞧著那舉手投足的做派,饒有興致地看熱鬧。
夏曉雪也是看個熱鬧的,悠然閒坐,取了一杯茶暖手,伸開腿、舒舒服服曬著玻璃窗外透進來的太陽。
而後祁棟找夏曉雪當Google去了——他聽得明白眼前這幾句,但不知道前後文兒。
“這到底唱的什麼?”
“《雙官誥》。碧蓮版的。”
“講的啥?”祁棟之前切磋多了,已經大致摸到了夏曉雪的性子,知道這娘兒們其實壓根不介意細枝末節,言談之間早不拘束了,當下毫不客氣,“說話別說半句,咱就一介武夫”
夏曉雪從善如流:“男人出遠門,因為有仇家,加上狗血巧合,誤傳了訊息回家,說是人死了;於是老婆和小老婆改嫁,而通房丫鬟守節,並養大兒子、供其讀書;結果最後父子都當了官,兩份官誥都歸了那丫鬟。”
“……你會愛聽這個?”
“聽著玩兒的。也不是沒一點兒看頭。”
“這能有什麼看頭?”
“首先,文采不錯,作為封建社會宣傳主流價值的洗腦作品,比我們小時候讀的雷鋒故事好一些——而且雷鋒是紀實文學悲劇作品、它至少是個浪漫主義的喜劇。”
祁棟莞爾,當即捧場:“有道理誰要看悲劇啊”
“那是。”夏曉雪應得自然極了,“其次,這說明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女人靠男人沒準兒就下場悽慘,要靠孃家、靠自己——你看那倆改嫁的都是有孃家的。何況人生在世,別說就那麼兩個官誥了,哪怕二十個二百個,又怎麼抵得上幾十年天倫之樂?只是可憐那當丫鬟的,有賣身契捏在主人家手裡,想再找一個也不行,壓根沒得自己選。何況她這樣兒的身份,再嫁也沒好的。劇本里對這個避重就輕了。”
祁棟洗碗是洗不乾淨,可他心地又不壞,所以祁棟聽了失笑:“是該改嫁,守著太造孽。不過,其實那男的也是身不由己。”
“你想多了,我又沒說他壞。”
“唔。還有再次不?”
“再次?有啊。還好我沒生在古代——‘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多麼幸福。”
祁棟大樂:“那是”
……
他們兩個在那兒閒扯還沒完,一個二十六七、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過來,欠身打招呼,恭謹而熱情。
“雪姐,好久不見您來。中午還是老四樣?”
夏曉雪朝祁棟一示意:“那些有點膩了。把單子給這位。”
祁棟在一旁忙著惡寒——這個男人明明比夏曉雪大,這一聲“姐”居然叫得出口
男人看了看祁棟,微微猶豫了一瞬,重又望向了夏曉雪:“四色單也拿來看看?”
夏曉雪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甚至都不曾將目光從臺上收回來,只是道:“阿齊,你有心了。”嗓音溫和,聽不出什麼怒意。
然而,就這淡淡六個字,卻彷彿有千鈞重——阿齊惶然低下頭去,腦門上“唰”冒出了一層薄汗。
祁棟瞅得清楚,目瞪口呆。
正文 上 171、尋補 中
171、尋補 中
這是秋天
十月下旬
涼爽得很吶
祁棟心下不忍。
很不忍格外不忍
——人高馬大一爺兒們多沒臉兒
可祁棟又不知道那“四色單”到底是什麼,不好貿然解圍,所以祁棟不知道怎麼辦了。
幸而夏曉雪說完只是轉了轉手裡的茶杯,不過一秒半的功夫,便再次開了口:“算了——這次頭一回,你也端人飯碗。”
端人飯碗,歸人管、受人氣,還免不了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