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慎言微微瞥了他一眼,道:“這花我也賞夠了,已把它扔了。”
阿福一愣,臉上露出鬆了口氣的神情,也不去細想方才自家大人還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一轉眼功夫怎麼變得這般平淡,只高興地應了聲,就被杜慎言打發走了。
杜慎言知道其他人不喜這花,乾脆就謊稱已把它丟了,將那花移至內室,放在自己榻邊,只供自己一人欣賞。說來也奇怪,自從那花伴著他入眠,他便睡得格外沉,就這麼一夜無夢,酣睡到了天亮,這幾日夜不能寐的毛病竟不藥而癒了。
早上醒來,神清氣爽,而那纏著他的頭痛問題,他也有了打算。
“什麼,大人準備親自帶兵去要稅?不可!不可!”姚武聽到他的決定,驚得兩條眉毛齊飛,連忙搖頭擺手,一個勁地勸他三思。
杜慎言這幾日翻遍了整個府衙的資料,把當地各個部族的情況也細緻瞭解了一番,玉白指尖輕輕敲了敲桌子,反問道:“有何不可?”
姚武道:“這些蠻族剽悍不已,而且仇視官府,根本不服管教。況且他們人數眾多,府衙內計程車兵不過才五十人,萬萬敵不過那些蠻夷啊!”
杜慎言不愛聽他如此鼓吹對方,只道:“今年收成不好,那些種田的農戶上繳自己的那份稅就已十分吃力了,若還要再加倍徵稅,他們如何過冬?今年若是撐過了,那明年呢?後年呢?總有一天被逼得走投無路,便是官逼民反,流寇成群。流寇愈多,良民愈少,地方管理就愈來愈混亂,實則危害無窮。”
姚武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更何況,為人父母官,子民就是自己的孩子,護之愛之,天下哪有把孩子逼往死路的父母?若是畏懼這些惡民,反而靠幫著他們壓榨百姓換來了苟且偷生,那要我們這些官府何用!倒不如不當這個官!”書生俊秀柔和的眉眼難得的冷了下來,憤憤地一甩袖子。
姚武一聲也吭不出來,臉上都愁出了褶子:這書生當真是一根筋走到底,嘴裡嚷著愛民如子,他們這些官兵難道就不是民,難不成就跟著他送死去嗎?
杜慎言指尖輕輕劃過攤在桌面上的書:“我已瞭解過,這些蠻族各自為政,都以一個個山寨為據點,一個山寨內不過百十來人。我們府衙有五十名官兵,再徵收五十個民兵,從勢力最大的瑤瓦寨入手,咱們來一個先禮後兵。”
這瑤瓦寨正是當初將杜慎言派出收稅計程車兵殺了的部族,是嶺南三十二寨中勢力最大的,也是最不服官府的,若是將它收服了,剩下的事情便好辦許多。
姚武勸說無果,反被杜慎言劈頭蓋臉訓斥了一頓,沒柰何,只得按他說的照辦。不出兩日,便徵收了五十名民兵。
這些民兵是杜慎言親自挑選,都是身強體健的青年。杜慎言飽讀詩書,口才自然是好的,又深知百姓疾苦,洋洋灑灑一番話,把這些人都激得熱血沸騰,恨不能立刻操傢伙去。
杜慎言整頓好後,便帶著一百多名士兵向瑤瓦寨去了。
第16章
嶺南多山,這些山寨就都坐落在山林中,林間因氣候溼潤,植被豐茂,蚊蟲蛇蟻自然也是十分豐盛的。才走了小半天,書生一身薄嫩皮肉就被叮得遍地桃花,再加上悶熱無比,一身衣衫盡數溼透,黏黏的貼在身上,好不難受。
書生倒是一聲沒吭,只是拿袖子抹了抹額頭臉頰上不住淌下的汗水。正午的陽光透過密林照得人眼睛發花,他氣喘咻咻,問一旁的官差:“姚武,這瑤瓦寨還要多久才到?”
山林中地勢複雜,需要有熟知地形的人領著,姚武在這裡呆了十多年,自然就成了這支隊伍的嚮導。
他抬頭望了望四周,牙齒微微一露:“大人,快了。”
快到了麼?杜慎言還沒回過神來,忽然聽到林間一聲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