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晌,徐珙才想起來這人是總跟在沈放邊兒的那個少年,至此也算把萊州賭坊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在自己腦海裡串上了線:“哼……我道內奸是誰?原來就是沈放,只是我還真沒有想到,你居然還是個捕快!”
沈放這也是從來沒上過公堂的人,壓根兒就不知道抓捕和審訊屬於兩個系統,賀難虛咪著眼睛糾正了他的說法:“我不是捕快,非要說我是當差的……那我應該算是刑曹和獄曹的混合。總之,你能在現在想到是沈放把你們給賣了,說明你還沒傻到不能交流的地步,所以你要是識相的話就趕緊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說出來——不過我警告你,我這兒可是掌握著證據呢,你說的要是和別人說的對不上,你就可以安心領死去了。”
賀難的話也算是刑曹一類的常規開場白了,無非就是一鬨二罵三嚇唬,但要是讓賀難用出非常規手段來,那結局一般都不會很好——咱們細數一下,京城紈絝江辰的祭日都已經過了小半年了、遲則豹手下那三位打醬油的三兇現在也都各自單飛、蕭山賊寨的馬面馬寶財更是流落江湖去向不明,水寒郡的幾位貪官惡吏也該流放的流放、該處斬的處斬以及等等……一直到前幾天剛被賀難陰了一手的史孝文武功應當是其中最高的,但也沒什麼用,到現在一進茅房還得一驚一乍的,甚至連遺傳性心臟病都被賀難誘發出來了。
而徐珙這邊兒的態度,就比較模稜兩可了——他肯定是怕死的,也有供認不諱的意願,但前提就是他交代清楚之後可以活命,如果說他無論怎麼做都會死,那他還不如死鴨子嘴硬搏一個壯烈的名號,這樣商會也不會為難他的家人。
但就在徐珙即將開口要跟賀難討價還價之時,賀難突然又自言自語起來:“哎,我真是忙昏腦袋了,還有個洋人呢,怎麼不比這個當奴才的知道的多?我非得審他幹嘛,直接定罪不就行了?“說罷,賀難就把頭偏向門口張羅了一嗓子,叫人把徐珙帶走,再把洋人安德烈帶進來。
這下子徐珙可是真慌了神了:“哎,哎,我說你、你就這麼就完事兒了?”
“不然呢?”賀難很奇怪地看了徐珙一眼:“審他比審你得到的資訊多,我幹嘛還非要廢兩遍功夫?累不累啊?”
“那我怎麼辦?”徐珙又問道,他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
“廢話,你一個製造販賣大煙的有什麼怎麼辦?輕則砍頭,重則全家砍頭,你出來混不先考慮考慮後果啊?”賀難嘲笑了徐珙兩聲。
徐珙還不等對方說完話,馬上回應道:“那我要是能說出安德烈不知道的事兒呢?雖然現在我是他的手下,但也是從別人那調過來的,其它地方的事兒他不一定比我清楚啊——我要是把這些事兒都說了,能不殺頭麼?”
至此,徐珙已經徹底被賀難的演技所拿捏住命脈了——輕輕詐唬一下,徐珙瞬間就被看穿了:“死不死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是國律決定的,不過國律中也有關於減刑方面的條例,你沒事兒的時候可以研究研究——總之你要是想說就趕緊說。”
雖然賀難的意思比較模糊,但對於現在的徐珙來說也算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為了爭取“坦白從寬”,徐珙恨不得從自己剛記事兒的時候講起,而他曾經的上司參孫,更是從外貌、性格、人際關係、處事方式及具體事例等全方面多角度地被徐珙出賣,徐珙也很清楚安德烈乃是商會的頭目,自己要是想活過他那就只能踩著參孫的屍骨上去了。
徐珙一邊兒說,賀難一邊兒記,當然也只是挑重點記錄下來,等到徐珙說到詞窮的時候,賀難一共記了五六張紙——要不是參孫的家鄉在西洋,徐珙恨不得把他祖墳位置都得披露出來。
“上官,這我可是把我知道的東西全說出來了,您可得保我一命啊……”徐珙穿著粗氣說道,剛才他可是一刻沒能停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