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你可高興了！”最先出聲的卻是赫連榕凜，只是他的聲音裡多了份不悅的味道。

蔓塵轉向他淺淺一笑道，“凜莫要忘記，這樁婚事是誰一手促成的！”

鷹眸微微眯起，赫連榕凜冷哼道，“若你不是那人的弟子……”

“可惜沒有如果！”推開他抱住自己的手起身蔓塵亦收起了笑容，清澈的眸子多了分冷冽的寒意，“凜何時變得如此優柔，莫要忘記我今日的一切是由誰造成的。作為師傅的弟子我從未覺得有絲毫遺憾的地方，若沒有師傅蔓兒又如何能活到今日。而今凜一再在蔓兒面前惺惺作態，豈不是可笑至極！”

“放肆！”作為帝王，他幾時被人如此頂撞過，當下拍案怒道，“你以為到如今朕就不能把你怎樣了嗎！”

眼中清冽的寒意漸退，幾許無奈的笑容又回到臉上道，“凜的能耐蔓兒從未懷疑過，他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凜又何苦與我在這最後的時日裡也針鋒相對！”

赫連榕凜冷哼一聲道，“怕是你早就迫不及待要離開朕了！”

衣袂微動，纖細的少年重新回到眼前。

蔓塵伸出纖纖素手微微挑起那男人菱角分明剛毅的面容，許久才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惜，“凜可知，這世上蔓兒最不想恨的人便是你。幼時父皇雖不待見我，蔓兒卻從未怨過父皇。在蔓兒眼中，父皇是如此高大偉岸，看著父皇對七妹的寵溺蔓兒無時無刻不再想若是被父皇攔在懷中呵護的人是蔓兒……那該有多好。蔓兒說過，若非凜如此待我，蔓兒亦會愛上凜。這話，絕非虛言！師傅乃無心之人，父皇愛上他是苦。而蔓兒愛上的……又豈非無心之人！”

微微蹙眉的少年就連明眸也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哀傷，只見他俯身在那人冰冷的薄唇上印上淺淺的一吻，“蔓兒今日之言皆出於真心，那凜的真心又在何處？”

“朕的心……”扶上自己跳動的心臟，冰冷的薄唇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如你所言，在無心人那裡！”

人世間最為珍貴的是什麼？愈是不易得之物愈是可貴，而對帝王而言，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有何不可得。

在所有人眼中，最珍貴的並非眼前已有，而是得不到之物，是已失之物！

而唯獨那人對他而言……卻是兩者兼備！

對於他的坦誠，蔓塵雖意外更多的卻是苦澀。

他恨他，亦是因為他對他的愛意。自小，最崇拜景仰的人便是父皇。本以為澄清事實後亦會得到父皇的疼愛，卻不想到頭來卻全是他最景仰之人一手策劃的，這叫他如何不恨！可是縱然愛恨，在他面前亦如此渺小。他是參天大樹，他卻是那不值入眼的野草。他的眼睛生來便是仰望蒼穹，永遠也不會看到在他腳下苦苦掙扎的小草！

收回唇邊的苦澀，轉瞬又恢復了隨意的笑容，“最後這幾日蔓兒想搬回淋池宮與母妃好好告別，還望凜批准！”

不論是因為對他的愛，還是因為對他的恨，他都不願再喚他父皇。最後這幾日……他亦也不想再與這無情之人朝夕相對！

“準！”沒有更多的話語，在赫連榕凜看來此時分開亦是最好的結果。

帝王本無心，他的心已為另一無心之人所牽掛，現在亦無須再多一人！

“……謝凜成全！”在他說出那一個字時蔓塵只覺自己的心被狠狠的剜了一下。

曾經他將他視若無物拋之棄之，而今雖是自己提出這樣的請求，可是他亦這般無情……

此時的自己在他面前，就是是那可以被隨意拋棄的玩偶，就連這半年來的同床共枕亦毫無價值。

夢已醒，情當盡。從今而後，他與他……

無情亦無恨！

連理枝　第一卷：草色迎春　第二十九章　莫道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