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不可胡鬧。”三爺嗔怪五爺道,仍是叫小二將怡寧的酒杯撤了下去,卻換上一杯晶瑩剔透的奶子。
“我也要喝這奶子。”玲瓏見了,向五爺嬌笑道。
“那姐姐就先喝這杯吧,小二,麻煩你再上一杯,謝謝。”
小二對怡寧的客氣很是驚慌,忙搖手道,“小姐切莫如此說話,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
玲瓏見三爺和五爺都瞅著怡寧不語,嫣然一笑,美目流盼:“三爺的蕭可能讓玲瓏看看?”
三爺沒有說話,只將手中的蕭隔著桌子遞了過來,怡寧便湊過去和玲瓏一起觀瞧。只見這洞蕭通體醬紫,以手觸之冰涼如玉,卻又不是玉,不知道是以何種材料做成。蕭尾處懸掛著一快飄花的翠玉,上面刻著個篆體的“寧”字,想是取寧靜致遠之意。怡寧見這翠玉的飄花十分獨特,竟像只飛舞的鳳,忍不住攥到手裡把玩了一會兒。
“這管洞蕭是用千年紫竹所做,小妹若是喜歡,便送與小妹如何?”三爺突然開口道。聽到這話,榮勒手裡的筷子啪地掉在了地下,忙俯身去撿。
見榮勒如此失態,怡寧知道這東西肯定非比尋常,便搖手道:“多謝三爺的美意,只是我不會吹蕭,要來何用?三爺倒不如將這桌上的點心撿些,送與小妹好在夜間偷個嘴吃。”
一時滿桌皆笑,三爺忙吩咐小二將酒樓的各色點心另裝了些。
“也只有這麼好的蕭,方能吹出那麼好的曲子。”玲瓏把玩著洞簫,感慨道。
“聽玲瓏姑娘這話,難道是說只這蕭好,吹蕭的人卻不好。”五爺打趣道。
怡寧見玲瓏面色尷尬,便道:“宋朝的蘇東坡曾雲:子由之文實勝僕,而世俗不知,乃以為不如;其為人深不願人知之,其文如其為人。剛才聽三爺的蕭聲,意境深遠,情誼綿長,繞樑三日不絕,人如蕭,蕭隨人,想來三爺的人品,亦是至情至性,俠骨柔腸的。玲瓏姑娘蘭心蕙智,當為三爺的知音,不知可否和上一曲?”怡寧此時雖已知玲瓏身份,但極喜她不卑不亢的爽利,見她的眼光只在三爺身上,知她心事,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玲瓏卻也不推辭,落落大方地點了點頭,拿起胡琴,將椅子拉遠些,調了幾下音,手臂一揚,輕啟朱唇唱道:“秋江岸邊蓮子多,採蓮女兒棹船歌,花房蓮實齊戢戢,爭前競折歌綠波,恨逢長莖不得藕,斷處絲多刺傷手,何時尋伴歸去來,水遠山長莫回首。”卻是崑曲《浣紗記》中西施思念范蠡的唱段。只聽她行腔優美、柔曼婉轉,伴著胡琴飄逸哀婉的音色,別有一番婉麗嫵媚。
恍惚間,暮色降臨,小二將屋裡的燈一一點上。三爺沉吟了一會兒,對容勒道:“天已將晚,你們還是快走吧。我已叫了馬車在樓下,車伕和隨從都是自己人,會把你們送到門口。”
於是兄妹二人辭別三人下了樓,見那馬車十分高大,車邊站著數十位精壯大漢。車伕見他兄妹二人要走,上前對著怡寧深施一禮,榮勒見了大吃一驚,忙道:“福伯,怎麼是你?”
原來這福伯卻是三爺乳母的丈夫,是郡王府的總管,身份十分了得,便是三爺說話也要客氣幾分。只見這福伯哈哈一樂,口中答道:“爺要送貴客,別人不放心,只好叫我老人家上陣了。”眼睛卻只是瞟著怡寧。
怡寧裝作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只說了聲“謝謝您老人家”,無視一個漢子已伏在馬車下的身子,一閃身自己跳上了車。卻見福伯的嘴張得老大,半天方才合攏。
同榻
怡寧走進院子,見下人們都規規矩矩的,連大氣都不出,就是連秋菊都沒了平日的沒心沒肺,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她抬頭看看天空,見月亮並不曾從西邊升起,奇道:這個個都是怎麼了,我一天不在家,倒都懂了不少規矩,看來古人誠不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