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連風聲都止息了,恐懼有如疫毒擴散開來,整個州牧府已經變作牢籠,插翅難飛!
馬蹄輕響,黑馬發出的響鼻聲在夜風中清晰可聞。
玄色衣袍的人突然動了,他拔出身側的佩劍,劍身摩擦劍鞘的聲音如在耳側。劍尖直指夜空,他一雙眸子若暗夜無光。
“孤乃大雍太子。在場之人,全部羈押。若有違抗,就地誅之——殺無赦。”泛著寒光的長劍破風斬下,直直對著水榭諸人。夜風驟起,如帶血腥之氣。
他的聲音肅殺極寒,帶著血脈中固有的傲然與高貴,有如雲龍探爪。
☆、第四十六章
州牧府,地牢。
熊熊燃燒的火把將潮溼而陰暗的地下照亮,可以隱隱聞到腐臭的味道,這裡沒有風,令得呼吸進的空氣十分悶沉。重木的牢籠中傳出鎖鏈相互碰撞的聲音,在空蕩的地牢裡顯得極為清晰。
顧明珩和陸承寧坐在牢籠前不遠的椅子上,直直朝著被關押著的唐賢隆看去,卻沒有說話。
唐賢隆此刻頭髮有些凌亂,他蹲坐在潮溼的枯草上,雙眼呆滯地看著地面,像是沒有發現有人到來一般。距離他被投入地牢已經有一天一夜的時間了,期間滴水未進,令得他的雙唇乾燥,肥碩的手指因為虛弱而不斷顫抖著。
“唐賢隆。”許久後,地牢中響起了低沉的聲音,唐賢隆整個身子聞聲一顫,錦緞包裹下的贅肉紛紛抖動起來。這個聲音他認得——便是那夜,說自己是太子那人的聲音!
他呼吸猛然急促起來,雙目瞪大,眼角都像是要裂開來——不可能……絕不可能!皇太子明明駐紮在安瀾江畔,尚未進入惠州地界,不可能會突然出現在州牧府!他的喉間發出怪異的聲音,像是恐懼,又像是哀嚎。
顧明珩看著牢中的景象皺了皺眉,靠近陸承寧低聲道,“他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陸承寧雖然一直看著唐賢隆的方向,但是他的眼睛尚未復原,只能看見模糊的光亮。
聽了顧明珩的話他輕輕點了點頭,表示心下有數,頓了頓繼續開口道,“怎麼,見到孤卻不行禮嗎?寧國公便是這般教導你的?”語氣平淡,全無情緒。
牢中的人像是突然發瘋了一般站起來,帶動手腳上的鎖鏈激烈碰撞,發出極為刺耳的聲音。
他整個人撲到重木牢籠的邊上,力道極大,雙手使勁地握著粗糙的木頭,大聲吼道,“若是你敢動我分毫,寧國公必定——必定——”說著說著,他的臉瞬間變得慘白,雙唇急速抖動著,喘著粗氣,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必定如何?”陸承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在昏暗的火光下,他的側臉陷在層層陰影中,顯得略有些陰鷙。
唐賢隆定定地看著他,隨後雙膝一軟,如同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一般跪倒在地,手掌一點一點鬆開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全身仆地斷續道,“罪臣參見太子殿下……殿下……萬安!”
匍匐在地的肥碩身體不斷地抖動著,有如無骨的長蟲。
“哦?”陸承寧語氣帶上了疑惑的笑意,“不知唐大人如何讓孤‘萬安’?孤心中甚為不寧啊,唐大人可有辦法?”他理了理寬袖,落在地面上的陰影動了動,語氣帶著淡淡的嘲諷。
唐賢隆感覺有一道視線緊緊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像是鐵索一般纏住了自己,沒有絲毫的空隙。冷汗浸溼了脊背,順著脖子緩緩流了下來,有如蚯蚓在肌膚上爬行。
他眼前是潮溼發黴的稻草,散發著難聞的味道。輕輕抬眼便可以看見玄色的衣角,毫無動靜。撐在地上的雙手逐漸握緊,有泥土陷進指甲裡,唐賢隆抬起頭,看著外面端坐的身影,臉上竟是展開了笑容。
“罪臣自知萬死難抵罪孽,卻仍想在臨死之前為殿下盡一份心……”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