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時顯露出明亮的曉星,由於剛剛一場小雨,空氣中充滿了cháo溼的淺草味道,屋簷下仍能聽到叮叮咚咚的水滴聲,遠山墨綠中,飄著濃重的夜霧,這夜,顯得尤為寒冷。蟬鳴悠揚,瀟城內外靜謐如深,隱隱在不遠處傳來空靈婉轉的琵琶聲,伴著幽幽歌聲,在這寂寥夜半,顯得有些突兀。陌語客棧孤零零地矗立在瀟城中,沒有人知道這座客棧中發生了什麼,客人們仍是安心的睡著,甚至能聽到極大的鼾聲。
沒有人會記得昨夜有怎樣的驚心動魄,半開的窗扇內,露出一張絕美的嬌靨,面sè泛白,櫻唇卻是鮮紅yù滴,星眸幽幽飄向遠方,似是在尋找那琵琶聲的來處,唇角牽動,落寞的喃喃自語:“琵琶聲聲催斷腸,直叫夜半默悠揚,此花開後彼花落,又問……”
“又問何人是蕭郎?”那男人輕輕附和,身材高挑,月白長衫目光卻是鋒利而冷漠,說不盡的滄桑,藏在他眼中,與他的淡漠融為一體:“好詩,蕭依寂怎麼樣?”
“有點發燒,不過好在客棧裡什麼都有,應該明天燒退了,就沒有大事了!”女子如實回答,顧盼流轉瞟了一眼牙床上躺著的蕭依寂,見他劍眉緊蹙,眉宇間凝著痛意,面sè慘白,朱唇毫無血sè,已是沉沉睡去,哪裡還有平rì不可一世的模樣,心中不由一緊,沉吟良久,才又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月白長衫男子微微一怔,星目倏然一閃,略微遲疑了一下,唇角揚起,輕笑道:“碎月!陌紅樓碎月!”他神情自若,手中執著茶杯呷了一口,笑意盈盈地看著面前這個嬌小的女子。此刻他徒手未攜兵刃,卻也是不怕她的,對付她,他至少有幾十種手段,他又怎麼會怕?
“早知道你不會說的!”洛吟霜黯然頷首,說道。
他神情中立時掠過一絲驚訝神sè,他以為對於他的身份,她會死纏爛打,然而她沒有,甚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讓他感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洛吟霜,城府深沉的緊,卻是讓他多了一抹笑意。
“你早就知道我們會被困在墓局之中,也早就知道麒麟魂的存在,從一開始你的出現,就是有備而來,只是你並沒有算到麒麟魂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如果我猜的不錯,你也應該早就知道有人冒充澹臺伯伯,引蕭依寂上鉤!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但是我能肯定一點,你和羽殘宮必然有些關係,我說的可對?”洛吟霜沒有動怒,仍是說的極為平常,但在她的心裡,卻是痛苦極了。
“我的確是早就知道了!”碎月頷首而笑,略略點了點頭,星目多了一些苦澀。任憑夜風,將他的亂髮吹得票票揚起,直挺的鼻樑,深邃的星眸,眉宇間藏著神秘,每一絲每一毫都透出他的從容自若,處變不驚。他身上的每一個特質,都足以吸引洛吟霜,只是他不是他!
“所以,你才是陌紅樓的叛徒!洛天鴻做了你的替罪羊!”洛吟霜嬌靨凝霜,口中怒斥道。她不願相信,碎月就是那個人,只是事實如此,由不得她不信,心念及此,明眸微微露出些許不忍。
碎月轉首瞥了一眼怒氣衝衝的洛吟霜,心中不由就想笑,到底是洛吟霜,實在是沉不住氣,他喟然嘆了一聲,接著幽幽琵琶聲,落寞說道:“如果,我真的是陌紅樓的叛徒,我還會來救你們?殺了蕭依寂,陌紅樓還有誰能阻我?”他說罷,仍是看向蒼穹,手中茶杯隨手而置,聽聞啪的一聲,立即碎如粉末。他心中隱忍著的痛苦,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
洛吟霜一驚,側目顧盼,知道碎月生氣了,黛眉一挑,不依不饒問道:“為什麼要解釋?碎月做事,從來不需要解釋!”
難以打破的平靜,碎月幾次想要開口,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倚著窗框,不住的冷笑。良久,他回首看了一眼睡熟的蕭依寂,高深莫測的說道:“我不想你們回到陌紅樓!至少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