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州城外二十里處,星星點點點的光亮綿延數里,從高空俯瞰尤為壯觀。
吃著夜草的馬兒打著響鼻,噴出一道道熱氣。
靠近北地的晝夜溫差極大,哪怕白日裡蒸汗如雨,到了晚上依舊是寒風刺骨。
二十萬漠北鐵騎在此處安營紮寨。
中軍營帳中,耶律阿保機揹著手立在一片由動物毛皮鋪成的地毯上,背後一名頭上插著一根羽毛的斥候單膝跪地,似乎在稟報著什麼。
“你說什麼?梁國的三皇子和大將軍被人給刺殺了?”
耶律阿保機轉過身來,他的眼眶有些微微深陷,一副鷹視狼顧之像。
“梁軍此時大概已經退回到了華州了……”下方的斥候低頭回道。
“刺殺……”耶律阿保機喃喃自語。
他心裡在想若是那刺客的目標是自己,又該當如何是好。
“于越不必擔憂,那刺客若是剛來,我定教他有來無回!”
(于越是官職,僅次於可汗的官職)
人未至而聲先至。
帳篷掀開,一名身披法袍杵著禪杖的傴僂老嫗走了進來,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名赤紅眼瞳、鼻骨較高,英氣中又帶有幾分野性的少女。
少女見到耶律阿保機,笑嘻嘻的叫了聲阿爸。
少女正是阿保機的小女兒耶律質舞,小時候便被大薩滿選中,賜予奧姑之名,待大薩滿迴歸長生天之後,她便是下一任的大薩滿。
耶律阿保機見到來人,轉身右手放在胸前,對著老嫗行了一禮。
“大薩滿,沒想到父汗居然把您派來了。”
“他派我?我都是已經快去長生天的人了,他如何能使喚我,是這小丫頭央我來的。”
阿保機看向她身邊的耶律質舞,少女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阿爸,我也是擔心你的安危嘛……”
“嗬嗬嗬……”一旁的大薩滿忽的笑了起來,聲音像是一臺老舊風箱。
“你這丫頭,明明是那個女人讓你來找我的吧!”
耶律質舞的謊言被無情揭穿,露出一絲羞意。
“阿媽也是擔心阿爸,和我一樣……”
“述裡朵那個女人,我可不信她會有‘擔心’這種想法!”
大薩滿似乎對耶律質舞的母親述裡朵頗有微詞。
“大薩滿言重了,我與述裡朵結為夫妻,她擔心我也是很合理的事情……”一旁的阿保機也為述裡朵稍稍辯解了一句。
“嗬嗬嗬,述裡朵那個女人我比你們瞭解,野心不小,且狂妄自大,日後我契丹一族必因她生出許多亂子。”
大薩滿依舊堅持己見,不過說完之後就擺了擺手,顯然已經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言。
耶律阿保機也識趣的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心裡也清楚,像大薩滿這種德高望重的長者,想要改變她的想法,或許比登天還難。
“大薩滿遠道而來,我且先設宴招待……”
“設宴就不必了。”大薩滿直接打斷了他。
“與我當年同你爺爺、你父親一起一統漠北一樣,我會保護好你的安危,其餘事我一概不過問。”大薩滿緩緩說道。
“這……好,那便有勞大薩滿了!”阿保機再次對著大薩滿行了一禮。
大薩滿手中的禪杖磕在地上,禪杖上的鈴鐺傳出一陣悅耳的清脆鈴音。
“無論是何方宵小,只要老身在,于越就安然無恙!”
“真的嗎?我不信!”
大薩滿話音未落,一聲清冽的清喝聲於嫋嫋處傳來。
下一瞬。
一道皎潔的劍光劃破了黑夜,撕開了那座大帳,直奔著大帳中間的耶律阿保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