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營帳內眾人皆默。 他們看得真切,沈棠沒開玩笑。 虞主簿:“沈君是想借著這次機會,光明正大深入十烏境內,從中挑起戰亂?倒不是不行,但動靜過大,勢必會引起十烏的警覺,甚至是國主鄭喬的懷疑……”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 但是沈棠的話…… 此子身上有國璽,此事一旦走路風聲,任何一方都會不惜代價奪取! 沈棠道:“挑起內亂?暫時還沒打算玩這麼大,不過是藉著機會摸清十烏境內訊息,方便日後佈局謀劃。有著王姬當幌子,隨行被懷疑的可能性小點。” 十烏自詡將鄭喬完全蠱惑。 根本不會懷疑護親隊伍有問題。 至於挑起內亂…… 這麼短時間也做不到。 十烏的政權已經度過最不穩定的時期,大小部落紛紛依附十烏王庭,外界再想挑事兒可不容易。為今之計,便只能儘可能為以後打仗做準備,順便—— 完成虞主簿等人給的難題。 虞主簿道:“這也不易……” 沈棠談笑自如,應對如流。 “難易與否,端看是誰了。” 傲! 相當傲! 但人家有驕傲的資本。 虞主簿也未潑冷水,只是淡淡地點頭道:“如此,我等便拭目以待。” 多個盟友,總比多個敵人強。 沈棠若真有本事,能護得永固關無恙,將十烏鐵騎阻擋在關門之外,對關內庶民而言,不失為一樁幸事。 雖說各家諸侯豪強內戰也會鬧得民不聊生,但他們好歹知道分寸,不會斬盡殺絕,勝利之後也會修生養息,讓治下庶民能有一口喘息機會,而十烏這夥人就不一樣了,途經之處無異於蝗蟲過境,寸草不生。在“壞”與“更壞”之間,自然是兩權相害取其輕。 思及此,虞主簿心下亦是無奈。 奈何託生此間,萬般不由人。這些年的經歷,無一不在告訴他一個真相——再強大的武膽武者、文心文士,也抵不過浩浩湯湯的歷史洪流,僅是滄海一粟。 他們所能做的不過“盡己所能”。 沈棠笑道:“好說!” 隨著談話結束,帳內氣氛也和緩不少,主將招人準備飧食,邀請沈棠一行人簡單用一頓,權當是“告罪”。他有心交好,沈棠心中雖不爽,但也沒貼在臉上。 在永固關這地方,用酒招待客人便算是“最高規格”——哪怕這酒還是沈棠支援的——主將很自然地讓兵卒給她斟酒,酒水滿上,大有“一酒泯恩仇”的意思。 沈棠看著酒,蹙眉。 褚曜:“主公不善飲酒……” “文心文士哪有不善飲酒的?” 主將笑了,更何況還是文武雙修。 只是這隻腦瓜子看著還挺清楚。 不像是個傻的…… 褚曜:“……主公年歲尚小,飲酒不利於生長,這杯酒便由老夫代飲。” 主將的腦門似乎梆梆梆鑽出好幾個問號,老實問道:“你說這話不臊?” 褚曜以前的酒癮比他大。 第一次接觸酒也比他早。 沒少攛掇他一起偷酒窖珍藏,主將負責行動,褚曜負責望風。起初二人作案還不熟練,褚曜這廝見識不好自己溜,害得他被當小賊堵在酒窖堵個正著。 主將少時挨的每頓胖揍,十樁有九樁是替褚曜背黑鍋或者被褚曜慫恿,含“曜”量極高!當時怎麼不說“年歲尚小不宜飲酒”?一把年紀,將主公當孩子管? 褚曜:“……” 他突然懊悔那柱香怎麼不粗點。 沈棠不待褚曜繼續開口,伸手端起酒:“今兒開心,小酌兩杯沒事。” 言罷,一飲而盡。 褚曜:“……” 這一大碗酒下去,他就知道主公醒酒要等明天了,這期間會發生什麼事情,完全不可控。偏偏前任發小還爽朗大笑,稱讚自家主公酒量佳,繼續讓人滿上。 沈棠照單全收。 她每喝一碗,褚曜就覺得她醒酒的時間又往上加了幾個時辰……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即將醉到第三天。 虞主簿趁著氣氛正好,開口道:“有一事,老朽還想請沈君成全。” 沈棠點頭:“請說。” 虞主簿:“老朽年事已高,半生飄零,膝下伶仃。唯一心願,不過是有個親族子弟能在身側慰藉思親之苦。今日因緣巧合,才知胞兄一脈僅剩微恆一棵獨苗。吾與胞兄本是至親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