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撫摸著那張短弓,見弓身上流轉著奇異的淡淡紅光,宛如鮮血打磨而成。
“我一直留在此等您,開陽祭司。此乃上代開陽祭司留下的武器,名為‘血月弓’。天權祭司臨去前交託給我,命我藏置妥當,若開陽祭司回來,便親手交予您。”他頓了頓,將弓高舉過頭頂,聲音肅穆,“吾乃幽宸國殿前將軍,古勒彌。”
“師父……”我接過那張短弓,十指輕輕地摩挲,宛如在擦拭著一件稀世珍寶。思緒迷茫之際,熟悉的顫音滑落我唇間,聲音已透著些微哽咽。
我最後一次踏入我幽宸國的王宮,在古勒彌將軍的帶領下,哀悼這座已淪為廢墟的曾經雄偉的宮殿。在我曾與師父共同居住過的文曲宮裡,我看見殘缺的牆壁上,雕刻著一位少女在月下翩然起舞的圖繪,我依稀看見,那個少女朱眸銀髮、裙裳縹緲——我記得,在我幽宸國一次盛大的祭祀中,我曾跳過那支名為“飛天”的舞。然而,我來不及去分辨那個少女的真身究竟是我、抑或是我夢中所見那個少女,同伴們迫切的腳步聲便已催促著我,踏上了那漫長的、一去無回的復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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勻燁陪我同赴這段沒有盡頭的旅程。
橫絕山脈是個四季奇冷的地方,這裡西臨黃泉海,北接溟海——極北溟海的溫度和黃泉海上傳來的死魂的陰氣盡皆匯聚在此處,竟是比四季落雪的毗淵山和天山都更要嚴酷寒冷。
那段旅程,我們走了很久。再沒有我獨自完成中陸之旅時那般的自在愜意,沉沉的宿命感籠罩在我們心頭,彼此眼中都蘊著看不到底的憂色。
然而,那段旅程卻是溫暖的——那是我們二人之間,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相互扶持著、相互慰藉著,在亡國的命運前,攜手並進。
依照聖女留下的預言,這條興國之路將會很漫長很漫長——師父他們完成那個神秘的儀式後,將在這片蒼華大陸上,經歷過無數載的輪迴……甚至要等待七千年那麼久,我們才能迎來複國的曙光。
然而在橫絕山脈惡劣嚴酷的生存條件下,一路鞭撻我前進腳步的,並非那偉大的興國使命,而是……我對師父的思念與執念……
我無法放任我師父獨自去實踐那個使命。我是他的弟子,是他這一生裡唯一的親人,也是……最愛他的人。所以,無論何處,我都要陪他同去,哪怕是刀山火海、哪怕是需要承受無盡的輪迴之苦、哪怕是……魂飛魄散的代價,我也將義無反顧、陪他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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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再漫長的旅程,也終有盡頭。
離開幽宸國的第四十九日,我們終於登上了碧落山。
與預想之中不同的是,碧落山上並沒有類似神廟、神壇之類的建築。山頂光潔而突兀,宛如被天神的利斧劈開的一個橫截面。
我在山上並未尋見師父他們,正暗自焦急,勻燁卻在山下發現了一個黑暗的洞穴。
山洞內長長的甬道幾乎沒有盡頭,我們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出這條黑暗的甬道。甬道之外是一條長長的河流,似乎是黃泉海流經的一條分支,沿河道而下,我們終於找到了一座地宮模樣的建築。
在地宮的正殿裡,我們看到了七根巨大的曜柱,它們依照北斗七星的位置而排列成一個勺狀,每根曜柱下都放置著一人多高的金色大鼎。而那些金色的大鼎內,盛滿了燃燒的紅焰,烈焰燃燒起半丈餘高,彷彿有鮮血傾注其中。
在羅列成勺狀的七根曜柱中心,一座冰晶石砌成的高臺巍峨聳立,依稀是一個祭壇的模樣。而在那祭壇中央的位置,五位身著白衣的祭司此刻盤膝靜坐、圍合成一圈,衣袍在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中獵獵飄展。
似是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