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在廚房待了許久了,我去看看。”性子一向爽直的紅思雪忍不住站起身來,向後廳走去。
彭無望對著這條豬後腿肉,已經有兩炷香的時間,但是他竟然又忘了應該將它切片,還是整條下鍋熬煮。他喟然放下豬腿,來到窗前,沉沉地嘆了口氣。
剛才做的十幾道菜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精神。自從蓮花山歸來,他越來越發覺自己很難集中精神做任何事了。
“快看,是流星!”一個童稚的聲音從廚房後面的院落裡傳來。
彭無望感到自己的身子宛如騰雲駕霧一樣竄出了廚房,來到院子中。
他聽到自己茫然地在問:“在哪兒?在哪兒?”
“已經沒了,彭大哥。”一個年幼而清俊的小童對彭無望說:“剛才在那裡的,很美很亮的。不過很快就沒了。”
話一說完,那個小童就和幾個一起玩耍的小孩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彭無望的腦海中,忽然閃現出顧天涯橫抱著青鳳堂主從捨身崖緩緩離去時,那瘦削而滄桑的背影。他記得那時候,也有一顆流星閃過。流星,就是這對飽經憂患的情侶定情之物。
他記得當時自己是多麼同情他們,希望他們能夠快樂地度過人生最後的一段時光。其實他有什麼資格同情他們,畢竟他們仍然有一段共同歡度的歲月,他們可以摒棄胡漢之別,在最後的時刻,同生共死。而自己呢?
蓮花山那短暫而美好的時光,宛如清冽的溪水從他的腦海中劃過,然而,那棵錦繡公主寫下訣別之言的柳樹,卻讓本來五色斑斕的回憶統統化成了灰色。
一陣椎心刺骨的劇痛令他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他慌亂地扶住院中的槐樹,用力吸了幾口氣,急切地想著很多零亂繁雜的瑣事,好長一段時間之後才舒服了一些。
他喟然嘆了口氣,默然無語地轉過頭,向廚房走去。
“大哥?”紅思雪走進廚房,卻發現屋子裡空無一人,不禁焦急了起來:“大哥,你在哪兒?”
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你還是那麼喜歡他嗎?”
紅思雪打了個冷戰,急忙回過身,卻發現鄭絕塵一臉陰鬱地靠在廚房的門口,靜靜地注視著她。
紅思雪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從慌亂中鎮靜了下來,緩緩道:“鄭兄,我的心意,你早已知道,又何必多此一問。”
鄭絕塵的臉上一陣激動:“思雪,你醒醒吧!彭無望乃是天生的蠢人。你、方姑娘、司徒姑娘,還有那一直為他盡心盡力的賈姑娘,個個對他情有獨鍾,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而這個傢伙卻整日視如不見。你又何必讓一片痴心落於此種無情漢的身上!”
紅思雪的臉上閃現出怒色,激烈地說:“你錯了。大哥不但不是個無情人,而且是天下間最痴情的漢子。只要他喜歡上一個人,他便會用上一生一世的心思去愛她、疼她。在這個世上,沒有一個男子會比他更加情深意重。”
“這些都是你的猜想,做不得準的。”鄭絕塵憤然道。
“這不是猜想,不是!”紅思雪大聲道。
“如果這不是猜想,那你肯定不是他最喜歡的人。”鄭絕塵不顧一切地吼道。
這句話幾乎一下子就將紅思雪擊垮了,她無力地扶住廚案,雙目無神地看著鄭絕塵。
鄭絕塵驚慌失措地搶上前,一把攙住紅思雪的臂彎,歉然道:“對不起,思雪,我一時情不自禁,說了該死的話。”
紅思雪苦笑了一聲,推開鄭絕塵,道:“沒關係,我受得住。”
“思雪,”鄭絕塵苦口婆心地勸道:“彭無望既然心有所屬,你何不放開懷抱,忘掉這個與你無緣之人?”
“忘掉他?”紅思雪苦笑看看鄭絕塵,道:“若我勸你忘掉我,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