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親自為這些僕眾家僚上的禮儀課,才讓大家知道了這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肚子裡有多少東西,普希金上的禮儀課包羅永珍,他肚子裡裝著幾乎整個中世紀的歐洲宮廷和貴族禮儀,其中對東方禮儀也尤為精通,哪怕是南美或非洲那些最不常用,最少見的那些禮儀,在他這裡,也如數家珍,除了這些以外,包括官邸內那些名貴物件的每一個應該擺放的位置,官邸女僕們洗熨衣物的注意事項,衣服怎麼洗,怎麼熨,怎麼疊放,如何接到官邸的客人,怎麼準備晚宴,林炎吃早餐的時候報紙應該擺放在哪個位置,與外人交談的時候談吐應該把握什麼樣的分寸,儀態儀表,乃至於女僕們用的化妝品,等等這些,都在普希金的教授範圍和嚴格要求之內。
普希金才來到督司官邸不到一個月,官邸幾乎就變了一個樣子,官邸內府職責範圍內的每一個細節,從官邸的房屋維修,園藝整理,到每個僕眾家僚的工作分配,監督和驗收,再到官邸內的各項用度與外界商家的聯絡等等,事無鉅細,都由普希金來安排,整個官邸,用某人的話來說,在那個普希金的管理下,簡直就像一部流暢的機器一樣,所有的一切,都有條不紊。
這個某人,自然是翡冷翠的總參謀長範沉舟,自從普希金做了督司官邸的總管之後,範沉舟在督司官邸找著各種藉口縱情遍嘗美酒的歷史算是結束了,楊家以前在督司官邸的地下儲藏室庫留下了不少好貨,那個地下儲備庫,在普希金來之前,幾乎就是一個向範沉舟免費敞開的酒莊,而在普希金來了以後,範沉舟要想再來騙吃騙喝,可就要面對普希金那張有些古板的臉了,家庭理財是管家的重要職責,地下儲備庫裡的那些美酒,被普希金按照年代,產地,分門別類的理好,鑰匙當然拿在了普希金的手裡,對於一個可以用舌頭分辨出1834和1835年波爾多葡萄酒的細微差別的督司官邸官家,我們的範總參謀長的那些手段,再也使不出來了。
督司官邸的任何東西,從園林風格到林炎的衣食住行,歷來都是翡冷翠的有錢人與那些大家族們模仿追捧的熱點與目標,這次普希金這個新官家給督司官邸帶來的新風尚,自然,也在翡冷翠掀起了一股旋風……
第五百一十章 造反有理
在督司官邸的三年的時間裡,普希金越來越體會到了那種感覺——那種感覺難以形容,但卻非常讓普希金沉醉,也許是普希金身體裡的某種家族遺傳基因在起作用,對翡冷翠督司官邸管家這個角色,普希金感覺已經不像是自己的工作,而像是自己宿命般的歸宿一樣,在這裡,他找到的不僅是一份讓人羨慕的高薪工作,而是一分在他的血液裡沉澱了許多年的久違了的尊嚴。只有在這裡,普希金才感覺到自己像一個真正有尊嚴的人,而不是一個高階的奴僕。
普希金在翡冷翠這三年裡常常回首自己過去幾十年裡走過的人生,完全感覺就像是一個夢魘一樣,在那個夢魘中,所有的奴僕們都被告知他們生活在幸福的天堂裡,是天堂的主人,所有人的臉上都戴著截然不同的兩塊面具,所有人都被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和麵具包圍著,決定一個人是否高貴,是否能夠擁有尊嚴的唯一標準,不是看哪個人的涵養與品德,或是對社會與國家的貢獻,而是看那個人離那個由無數“相信自己是天堂的主人”的奴僕們的血淚與屍骨堆積起來的壁壘森嚴的王宮能有多近,住在王宮裡的人,悠然自得的享受攫取著他們信誓旦旦要毀滅和憎惡的一切,並且趨之若鶩,前赴後繼,王宮之外的人,與王宮內的人相反,他們咬牙切齒的忍受著他們信誓旦旦要愛戴和擁護的一切……
在這樣的體制裡生活了幾十年,自己沒有人格分裂,普希金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
在翡冷翠,普希金終於不用再戴著那塊差不多要僵化在臉上的面具了,所有人對他的尊重,他今天的地位,都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