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條鮮魚拱著閃亮的背脊湧了過來,一條條魚尾巴瘋狂地劈波斬浪,一張張魚嘴湊到了我的腳下,魚兒亂哄哄地扭作一處吞著貓糧,隨後又像訓練有素的寵物一樣抬起面頰向我討食。
我拿著網朝魚群中央一舀,接著一屁股坐到碼頭上,以便借力把網拉上來。我猛地抬起兜網,網裡滿滿當當裝著好幾條滑溜溜有鬍鬚的鯰魚,正在拼命掙扎著奔回水中,一張張魚嘴在網格間開開合合,害得漁網不停晃動。
“把網抬起來,抬起來,小妞!”
我將膝蓋墊在兜網的手柄下,任由漁網懸在空中,傑夫向前趕上幾步,一把捉住了一條魚。他的兩隻手上都裹著毛巾布手套以便抓魚,隨後把手挪到了魚尾附近,像甩一根棍棒一般拎著那條魚,一下子把魚頭甩在碼頭邊上砸得稀爛。一片血花跟著四散炸開,一溜血珠刷啦啦地滑過我的雙腿,還有一大塊肉濺在我的頭髮上。傑夫把魚扔進桶裡,又熟練流暢地抓住了另一條。
我們哼哧哼哧地忙了半個小時,撈上了整整四網魚,我的胳膊變得不再靈活,一個個冰櫃也塞得滿滿當當。傑夫拎起空桶從湖中舀了一桶水,把一團糟的魚內臟衝進了湖裡,鯰魚狼吞虎嚥地吃掉了那些倒黴的弟兄,碼頭被清理得非常整潔。他又把最後一桶水倒在我們兩人血淋淋的腳上。
“你幹嗎要砸爛魚頭?”我問道。
“受不了那副受苦受難的模樣。”他說,“你要去水裡泡一下嗎?”
“我沒事。”我說道。
“你這樣子可別上我的車,拜託了,趕緊去水裡泡一下吧,你身上沾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你自己倒還不覺得。”
我們奔下了碼頭,向附近佈滿礁石的沙灘跑去。水面剛剛沒到我的腳踝,傑夫已經邁著稀里嘩啦的大步奔向水中,一躍跳進了湖裡,拼命地揮動著雙臂。等到他遊遠以後,我立刻解開了身上的腰包,用背心裙團團裹住腰包放在水邊,又在上面放上我的眼鏡。我一步步沒入水中,溫暖的湖水拍打著我的大腿,拍上了小腹和頸脖,我屏住呼吸沉入了水裡。
我遊得又遠又快,還在水下憋了好一會兒,以便提醒自己活生生溺死是怎樣一種感覺:我心知,如果必要的話,我倒是下得了手結果自己的性命。等到浮出水面長吸一口氣時,我看見傑夫正快速奔向岸邊,於是只好像一條海豚一樣匆匆向腰包游去,手忙腳亂地爬上了礁石,剛好比傑夫快上幾步。
'1'《慾望號街車》的女主角,又譯白蘭琪。——譯者注
尼克·鄧恩 事發之後八日
剛剛和湯米通完電話,我立刻打給了希拉里·漢迪。如果我“謀殺”艾米是一場謊言,湯米·奧哈拉“強姦”艾米也是一場謊言,那希拉里·漢迪“跟蹤”艾米為什麼不是一場謊言呢?變態狂也並非一日之間長成的,說不定當年威克郡學院樸素的大理石廳就是艾米初試啼聲的地方。
希拉里·漢迪一接起電話,我便衝口說道:“我是尼克·鄧恩,艾米·艾略特的丈夫,我真的必須跟你談談。”
“為什麼?”
“我真的急需更多資訊,關於你的……”
“千萬不要說‘友情’兩個字。”從希拉里的口吻中,我彷彿聽出了一抹憤怒的笑容。
“不,我不會說那兩個字,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說法。我打電話找你並不是因為我覺得我太太眼下的處境跟你有一絲一毫關係,但我真的很想打聽一下你們之間的往事,我想聽聽真相,因為我覺得你有可能會幫我揭開……艾米的某種處世風格。”
“什麼樣的風格?”
“惹惱她的人都會遇上大禍。”電話裡傳來了希拉里沉重的呼吸聲,“要在兩天前,我根本就不會和你講話。”希拉里開口說道,“但前一陣我和一群朋友在一起喝飲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