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珂便不說話,拿起粥吃了兩口,胃裡卻忽然泛起難忍的酸澀,心裡頭亂糟糟的,豁地便一把將粥打翻了:“我要去城裡,救我義父!”
眼睛裡又泛起了紅,眨了眨,硬將溼潤憋回去,抓了匕首要往門外衝。
官差都還沒走遠呢,這女人瘋了!
李燕何慌忙將阿珂攔腰一抱:“該死!現在滿天地都在抓你,你這是要白白去送死麼?”
阿珂卻只看到少年精緻薄唇一開一合,她心中忽然從未有過的悲涼,忽地抱住腦袋蹲下來:“……你放開,我聾了。”
聲音好生無力。
李燕何豁然一愣,凝了片刻,清致容顏上又隱隱浮上一抹狠戾:“……他日,我李燕何定要他姓周的為你償命!”
阿珂卻不願誰人再提起周少銘一絲一毫,看著李燕何的口型,心中酸楚,迅速收拾了東西便拉開門衝出了院子。
……
那山間小路崎嶇坎坷,青草還未長出,黃土泥濘。蒼茫荒野下只見一抹嬌小的身影撞撞跌跌,才不過幾日的功夫,原本康健的少女竟是將將瘦去了好一大圈。
見身後少年亦步亦趨,氣得便將手中的棍子扔過去:“不是說我騙了你,要我生不如死嗎?打一架好了,打到我半死不活,打到你滿意為止,行了吧?”
呵,傻瓜,如今卻是你讓我生不如死了……
李燕何淡笑著將棍子接過,卻一下子把它折斷了,比著手勢道:“不是說等賺飽了銀子,便要尋一個去處將我養起來,再不要我唱戲了嚒?我李燕何最恨言而無信的人~”
雞蛋碰到了海綿,氣得阿珂再沒了言語。那少年眼中的濯濯光芒她如何看不見?倘若沒有和周少銘的那一段,倘若那半個月的光陰從來未曾發生,那麼她現在大可以坦坦蕩蕩和李燕何走……然而此刻的她,不配。
阿珂咬著牙,忽地扭轉了另一個方向:“別跟過來,再跟我死給你看!”
李燕何眼裡掠過一絲蒼涼笑意,早已將阿珂心底的決然洞悉分明。然而卻又歡喜,因她如今真的只剩下了他一個。
罷,倘若她果然因此而恨絕了那姓周的將軍,便是從前如何,他也只將那當一場虛夢吧,只要今後她只是他一個人的就行……他們都是一樣的人,一樣的身份,一樣的不折手段,還有什麼比他們更相配,不是麼?
抬手將斷棍向荒草扔去,那草堆裡便奔出來一匹高大黑馬。修長的雙腿跨馬而上,固執地向女人的背影追去。
天蒼野茫,荒草萋萋,駿馬奔騰如飛……那呼呼的風聲擦過耳際,驚得女人倉皇回頭,見是他追來,便棄了行裝奔跑。他卻將她一提,斷然將她拎至馬上。
女人在馬上掙扎,好生不聽話,他心中卻泛開柔情,忽然將胸膛傾下,將將堵住了她清潤的紅唇。
馬兒在荒野裡奔騰,轉瞬便沒了影子。少年的眼中鍍上希望,他以為,或許這又是一段新的開始……
☆、第57章 畲家小寨
大陳國東部丘林,畲家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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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萬物生髮,連山裡頭的野獸也活躍了起來。寨子裡的漢子清早約著一塊上山,到了日暮時分便能個個挑著野味滿載而歸。大多是些山雞野兔,少數運氣好的時候,還能打著一隻熊瞎子或是野豬、大蟲之類,把大家夥兒興奮得眉開眼笑。
山寨遠離世俗紛爭,這裡的人們最是淳樸熱情。一眾漢子唱著山歌下山,路過半山腰上一座孤立著的木頭小院,老遠就開始吆喝:“燕小相公可在?”
李燕何正砍了柴火回來,聽聞叫喚,便在後頭笑道:“各位大哥,可是找在下要香料來了?”
那聲音清幽幽的,好聽極了。
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