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這是蜀道邊兒上的酒,粗人釀的,比不得精釀的高冷,可也有接地氣的熱烈。”仰純笑著介紹,他後邊兒跟著二人,抬著一瓦罐酒。 “你曉得我的,分辨東西從來不論出身。”神晏淡笑,兩手背後,往裡走。仰純是他老師仰其正的獨子,自小一處,來往本隨便。但今日瞅著,他這來“不簡單”——他這身後端酒的一人不尋常! 進來堂屋,神晏回身,直視他身後那人,“右姜軍這樣前來,委屈了。” 只見仰純也極不好意思,立即去接過那人手裡的酒,卻是極抱歉看向神晏,“二爺……” 這人也拉下了戴得嚴實的筠棉帽,竟真是黃承右!不忙急極有氣度地抬起右手,向神晏行了筠禮,“二爺,如此前來實屬唐突,可也萬不得已。” 承右這是三軍裡響噹噹的人物,從前何等威赫,如今就算慘遭“家門不幸”,深受打擊,形容是有憔悴,但依舊不減凌厲。 老二還是給了他充分的敬重,放下背後的兩手,伸出一手與之握住,“姜軍不至若此。前幾日左老和內侄的喪儀沒趕回來參與,抱歉。您也節哀。” 哪知,承右是兩手握住了他這伸來的一手,“二爺,今天承右舔臉而來,真是有迫在眉睫的心裡話要與您敘!……” 接下來, 二人更往書房深處詳談。 外頭,瑞雪紛紛, 誰也不清楚這位最近連失兩親的黃家大佬竟如此偽裝來至二爺府,到底與神晏密談了什麼;卻,著著實實,如這愈下愈大的雪勢,天朝這朝局氛圍愈趨詭譎難測…… …… “八神奉命調金鼎,一氣回春滿降囊。” 窗邊,立橫專注書寫“賀旨”的模樣與這外頭的白雪皚皚也蠻般配,她這唇紅齒白,照應盛開的朵朵紅梅,一樣美不勝收! 她也不是“百無一用”,至少字是寫得極好,幫助帝手書年裡賜給臣子的“賀旨”著實“有用得很”。 “我是不是寫歪了,”她問, “沒呢,”夜茉答。侍候她常務的,宮裡已有專門部門,不過她最親近的還是夜茉,由此夜茉已調任她身旁做“領大侍”。 說著,夜茉也小心將紙張拎起,舉高給她看。 她看過去,一瞥眼不禁看到窗外對廊下走過一隊人。 走在中間的男人,穿著深灰呢大衣,毛領襯著側臉極瘦削,戴著細邊眼鏡,不住咳嗽。 “誰呀,”旁的立橫不好奇,主要是這人前後領進來的陣勢,應該是個大人物,可又如此年輕,關鍵是像個病秧子…… “哦,回小聖,好像是和總長。” “全名,” “和寶穩。” 立橫一聽,心下一噔:她知道這個名字。 和寶穩, 是俞青時當時最年輕的副手! 立橫從不過問政事上的事,也說過,她的私人事,那時候俞青時全交給神秀處理——神秀也只是俞青時私助,簡單講,神秀只是助理,根本沒有決策權;而這個和寶穩可是他紮紮實實的“左膀右臂”,是能獨當一面的人物! 立橫對這個和寶穩從來都是“只聞其名”,亦或在青時繁雜的檔案裡經常見到他在青時後的簽名,字寫得極工整。從未謀面。也好講,她被俞青時“藏得深”,除了神秀,像和寶穩這類青時“純權力助手”,就算也耳聞過立橫的存在,也無緣無權得見。 不過,立橫對這個人一直還真“耿耿於懷”, 畢竟他是除了神秀之外,在俞青時死後,不僅沒受牽連甚至還高升了的第一人! 沒有旁的原因了,他一定是靠“背叛”“出賣”踏著俞青時的屍骨一步登天至此。當然,這些都還是立橫的猜測,之後,她也跟神秀求證過,神秀根本不跟她討論這些!也跟那時候的“境地”有關,她都是被“藏著不能露出來的”人,知道這麼多有何用?給你一張照片叫你“小小報復”一下已然可以了,難道還叫她挖得更深陷入更深的危險境地?更不提如今立橫所處的“境地”更復雜,別看她貌似“安然”被溺愛在深宮之內,但,俞青時,始終是道檻,不弄明白,不跨過去,對立橫而言,永遠沒有“坦然而生”可言…… 既然,這人自己又重新走至她眼前,至少,她得知道他長啥樣兒吧。 立橫掩下眼眸,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