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除了自己以外,也不是沒有人在乎她的安危。太后不但考慮到了她的嫌疑,也考慮到了她的安全……
“你看了我的天癸記錄沒有?”徐循又問,“上次天癸記上去了麼?”
這一問,就又把徐循的懷疑給暴露了出來,柳知恩雙眸一眯,像是沒想到徐循居然會如此敏銳,他猶豫了一下,便低聲道,“尚寢局說,因人手不夠,這幾個月的月事全都沒記。”
到底是真沒記還是假沒記?
——局面亂得簡直就像一鍋粥了!
徐循煩得直接就把一杯茶推到地上去了,清脆的茶杯落地聲,倒是喚回了她的神智——她還把自己嚇了一跳,忙阻止了柳知恩,“你別動了,一會兒讓她們收拾。”
她緩了緩,想要說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禁不住就對柳知恩露出了一個極為難看,極為勉強的笑,才要說什麼,忽而又覺得下。身一暖……
徐循也顧不得柳知恩了,跳起來就往淨房跑。
然後……然後她就看到了褻褲上那熟悉的一點粉色。
她的天癸來得總是很矜持,見粉以後數日,才會正式到來。不過,不論如何,這該死的天癸,總是來了。
她混亂的情緒和波動的心情,似乎也有了解釋——天癸之前,徐循的心情總是會低落一點,也往往會比平時更容易胡思亂想。這一次因為局面的特殊,反應更大,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徐循就像是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能夠很正常地推理著來龍去脈,無喜無悲地分析著各種原委,還有一個卻是隻想把自己的頭塞到水桶裡去,就這樣把自己溺死。
就像是文皇帝去世後那幾個月一樣,她覺得自己沒法再這樣生活下去了,她覺得她看不到一點點光了。
然而,文皇帝去世後的那段低潮,是出於徐循對死亡的恐懼。她依然熱愛生活,她還很年輕,她不想就這樣死去。
而這一次,徐循卻是失去了對生活的愛,她在她的生活裡找不到一點能讓她支撐下去的東西。
皇帝的寵愛不能,她不可能去依靠一個可以理直氣壯地從她身上索取而不必有任何回饋的男人,該給她的一切,皇帝已經透過賜予她家族的榮華富貴給與了。徐循不能再要求什麼,她沒這個身份。
她不能去依靠孩子,她沒有孩子,很有可能她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
她不能去依靠她的‘姐妹’,她現在已經學不會去信任她們……徐循已經沒有辦法去相信了。
她該依靠誰?這樣活著是為了什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走出淨房,怎麼樣坐到椅子上的,當徐循回過神的時候,柳知恩甚至是已經僭越地握住了她的肩頭,正彎下腰輕輕地搖晃著她。
“娘娘、娘娘。”他輕喚道,臉上罕見地有了一絲驚慌。“娘娘!”
徐循勉強地掙開了他,“我……我……”
她想說她沒事,可這話卻說不出口,兩人四目相對時,徐循忽然感到了一股錐心的痛楚,她茫茫然地說,“柳知恩,我月事來了。”
柳知恩明顯一窒,他面上閃過了極其明顯的失望,一時間,居然也是連話都插不上了。只是後退了幾步,茫然地坐在了炕邊。
室內頓時就陷入了極為壓抑、極為低沉的寂靜之中。
“柳知恩……”不知過了多久,徐循低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奴婢在。”柳知恩輕聲回答。
“你義父……給你算過命嗎?”
柳知恩頗有些莫名,他如實回答,“奴婢義父雖說文武全才,可命數之道卻沒有涉獵。”
徐娘娘很明顯地打了個磕巴,雖然未能眼見,但給柳知恩的感覺,是她非常的錯愕。
才要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