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呢?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明夏本就是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性子,單憑怡兒那幾十天的耳邊風,是半點也動搖不了明夏的心思,可見怡兒這般認真的關心著她,明夏真的不忍心反駁,一如她不忍心叫自己的焦慮憂傷表現出一絲一毫一般。
“你呀,就是心慈手軟,除此之外皆算可以,然而卻只怕有一天會栽在你這唯一的弱點上……”
這是宋老頭曾經對明夏說過的話,那時候他說完了臉上卻仍是一片憂戚,惹得明夏笑了一回,還信誓旦旦地講著,她才不會叫自己限於絕地,那是愚善之人會犯的錯誤,她不傻,故而絕不會走到那個地步……然而未說出口的卻是,即便因此而栽了,她也不會後悔。
無愧於天地便成,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千金散盡還復來,有什麼好憂慮的?
是的,她那時候說的的確沒錯,錢財沒了可以再來,一點憂慮都不必,可是人呢,親人沒了,還能再回來麼?
這念頭叫明夏心中一慟,臉色便蒼白起來。
“……大小姐,你怎麼了?”正念叨得分外投入的怡兒不經意間看見明夏的模樣,頓時驚撥出聲就要去尋大夫,明夏還沒來得及制止,便聽得門外又一聲驚呼,一個小小的身影夾帶著一陣冷風刷的跑進屋來,卻是桃兒。
桃兒一手提著個食盒,見怡兒驚慌的在明夏身前詢問,忙放下食盒也湊了上來,這個丫頭卻是比怡兒更加膽小的,因此也更驚慌,二人你嚇我我嚇你,倒是叫明夏哭笑不得了,只得壓著心裡的苦澀,向二人輕斥道:“我一點事都沒,你們倆個這是做什麼?”
明夏難得的板臉,怡兒和桃兒便都住了口,只是惴惴地望著明夏的臉,好像能從中看出些什麼來一樣。
“罷了,你們先出去吧,我想靜一會兒。”還是不淡定啊,每當想起杜禮盧氏三娘他們仍然被困在大牢,明夏的心裡便是忍不住的悲傷,如今天冷了,可不知遠在長安的爹爹孃親三娘小郎們,可有被蓋,可有衣暖?
眼淚無聲滑落,她已經有多久沒見過小郎那調皮搗蛋又愛撒嬌的小臉兒了?她有多久沒見過三娘語出驚人恬妞文靜的笑了?她有多久沒見過杜禮那溫和而寵溺的笑容,聽過盧氏那靦腆而輕柔的語聲?
而這一切,誰才是罪魁禍首?
明夏的眼睛眯了眯,其中的厲光一閃而逝,此仇不報,枉為杜家人!
這竟是將杜家置於死地啊!
皇家的東西,有誰敢動呢,更不要說還是外國進獻的珍寶?竊國之名一旦落實,莫說杜家人生還無望,只怕就是株連九族也有可能……忤逆皇家,那絕對是死罪!
可恨誰竟如此惡毒,一點活路都不肯留給杜家?
明夏礙於腿上的傷,想要打探也有心無力,如今的她還是在逃的嫌疑犯,就是出這個小院都不能,更不要說出面打探那幕後黑手了,這一切只能靠雲柏悄悄的打聽,可雲家也是不安全的,雲柏已有兩日不曾來明溪山莊了,這說明外面的情勢緊急,已是不可再拖之兆啊……
秋後處決,這詞在以前不過是句閒話,在現代的時候甚至只是電視劇上的一句臺詞,然而此刻卻是杜家人的催命符咒,時光的輪子越是轉向它,杜家人的活路就越少一分。
怔怔地坐在黑暗裡,明夏一動不動,彷彿入定的老僧一般沉鬱,她已經打好了主意,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保住她的親人。
那是這世間與她最為親近的人了,倘若自己連他們都救不活,還有什麼臉面獨活在這世間?
門外一聲輕響,明夏心中一動,再抬頭便望見雲柏那憔悴的面容上兩顆黑曜石般的雙眸,正目光炯炯地瞪著她。
“你來了?”明夏的聲音淡淡的,無喜無悲。
“恩,”她竟然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