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暴怒而起,猛地一拍桌案,氣得手指發顫指著他喝道:「簡直一派胡言。好你個李修文,為了脫罪,竟撒下這等彌天大謊,你可知你今日說得話,朕就算賜你個凌遲之刑也不足惜!」
李修文嚇得兩股顫顫、聲淚俱下:「臣罪該萬死,但我真得不知道那靜雲就是雲嬪,不然我打死也不可能去動她。但我那日一直在靜雲寺呆到晚上,親眼看到靜雲橫死,後來才渾渾噩噩地回了京城,哪有時間去偷什麼布陣圖,請聖上明察啊!」
明帝此刻終於平靜下來,瞪著他狠狠道:「好,朕便讓你死得明明白白,來人,給我去靜雲庵,帶靜雲師太來。」
李修文不明所以,只呆呆趴在地上,周圍的空氣好似被凝固住一般,只剩桌案上的燭火不斷跳動,好似地府的鬼火一般追魂索命。隨後又在地上映出幾張人臉:楊榮安的、靜雲的、含煙的,他們的眼中、耳中彷彿有鮮血不斷流下,而嘴角卻是咧著,好似在譏笑他的愚笨。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青灰色的軟鞋出現在燭火之下,再往上是素色緇衣,而那的緇衣主人正款款跪下,叩拜道:「貧尼靜雲,參見陛下。」
李修文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他瞪大了眼睛望著這張在他噩夢中不斷出現的面容,全身湧起刺骨的寒意,如同墜入冰窖之中。
☆、第62章 解連環(捉蟲)
冷燭殘影之下,李修文伏在地上不斷顫抖,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從額頭滑落到地上,匯聚成一塊水漬,他死死盯住這攤水漬,彷彿又望見那日滿地的血水,正鋪天蓋地朝他襲來,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這怎麼可能!如果靜雲沒有死,那滿屋的鮮血是哪裡來的!還有那顆不斷折磨他的頭顱,究竟是誰的?他不斷回想,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然後猛地驚醒,他好像遺漏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如果靜雲真的已經成了個死人,那她的身子又去了哪?
他這麼想著,腦中又如糟雷擊般炸裂開來,此時,靜雲正跪在一旁,俏生生的面龐上弦然欲泣,聲音中彷彿含了無盡的委屈:「貧尼每日在靜雲庵內潛心修佛,從未出寺,更未曾見過什麼男子。這賊人信口雌黃、毀我清譽,請陛下一定要為奴家做主啊。」
李修文終於明白自己掉入了怎樣的陷阱之中,此刻他便是生了百口也難再解釋清楚。他感到眼前不斷發黑,面前的人和事好像不斷旋轉起來,最終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狠狠將他拋入、碾碎,直至萬劫不復。
明帝冷冷望見李修文面露絕望之色癱軟在地,只當他是罪行敗露、無力狡辯,便冷冷對魏錚道:「李修文罪行累累,把他移交給大理寺再審,五日之後,無論結果如何,都將他押出午門斬首示眾。」
吳崢似乎有些遲疑,回稟道:「大理寺卿顧勛據說是突然生了重病,已經兩日未去應卯。」
明帝冷笑道:「他這病倒生得真是時候,找個太醫去給他好好瞧瞧,若是死不了,就讓他回大理寺給朕辦好這件事。」隨後似是十分厭惡地瞪了堂下之人一眼,便黑著臉拂袖而去。
而他們口中的重病之人,此刻卻正在喝藥。天光瀲灩、桃樹正艷,顧勛端著手裡的藥碗剛飲一口,便皺起了眉頭,扁嘴抱怨道:「好苦。」
薛玥坐在他對面,瞪大了眼睛問道:「很苦嗎?可葉大哥說了,唯有這藥才能讓你的脈象紊亂好似生了重病,即使是太醫院也查不出蹊蹺。所以你還是忍耐一下,全喝了才好。」
顧勛悠悠嘆了口氣,盯著那濃黑的藥湯,突然帶了幾分怨念道:「你說,這藥裡不會有毒吧?」
薛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卻又見此人眉頭緊鎖,十分警惕地盯著手中的碗,遲遲未再下口,於是她無奈搖了搖頭,接過他手上的碗喝下一口,笑眯眯道:「現在好了,就算真有的毒,也有我給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