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戎並不抬頭看他,只自顧自地飲酒道:「莫要廢話,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顧勛於是示意身旁的張沖執起紙筆,肅然問道:「穆大人可願認罪。」
穆戎冷冷道:「成王敗寇,這次是我算不如人,也沒什麼好辯駁的。」
顧勛眼神微眯,突然問道:「你真的確信段府滅門之事和李首輔有關?」
穆戎覺得這問話有些奇怪,不由抬頭望了他一眼,只見他俊俏的臉龐,在燭火的映襯下,顯得越發深邃,令人難以看透。他有想起關於這人的傳聞,心中一陣鄙夷,也就把那電光火石間產生的念頭按了下去。
他於是執著酒杯斜斜往後一靠,輕蔑道:「我說了你敢記嗎?」
顧勛微微一笑,「穆大人既然到了這裡,所說的每個字都會入我大理寺卷宗,無需擔憂。」
穆戎並不信他所言,但他實在壓抑了太久,此時酒意上湧,忍不住要一吐為快,「兩年前,段兄府中九口人一夜之間全部被害,當地府衙也不知是驗不出還是不願驗,只過了幾日就對外稱案件離奇,死因兇器不明,將段府九口草草下葬,成了懸案。我與段兄同僚多年,情誼深厚,絕不可能讓他如此不明不白地就被滅了滿門,更何況他的獨子段乘風,本來是將要成婚之人。於是我告假兩個月去了洛城,屆時段府已經成了無人敢靠近的鬼宅,而我就在這裡找到了段兄留給我的一個訊息。」
顧勛:「什麼訊息?」
穆戎又飲一口酒,目露得意之色,「那兇徒雖已將府內大致清理了一遍,卻不知我和段兄平日書信來往之時,習慣以官服補子樣式代替品階。我在段府院中的一棵樹下找到了一隻仙鶴茶杯,據我在官衙得到的訊息,段兄一家的屍首是在院子裡找到的,那樹下為什麼會這麼巧出現一隻仙鶴茶杯。顯然是段兄在死前已有懷疑,得知真兇以後偷偷擲出。仙鶴補子只有朝中一品大員能穿戴,一品大員又與段兄結怨之人,只有一個,就是李宗甫!」
說道此處,他血氣一陣上湧,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才繼續道:「後來,我又去了段府九口所葬之地,思慮許久才挖出其中一具屍體,用斧子劈開身體和頭顱,終於被我發現其頭顱之中的一根致命鐵針。於是我又回京多方查探,查到李宗甫的親信楊榮安,本來只是一個江湖中人,卻在在兩年前突然得到他的賞識,被薦入朝當了武官,這兩年又得李宗甫照拂一路高升。而楊榮安所使暗器,正是長針!」
顧勛眸光一閃,介面道:「所以你便上書要求重審段氏滅門一案,誰知有人提前得知訊息,放火燒了所有屍體,導致再無證據,此案也就再無翻案可能。你眼見上告無望,便決定破釜沉舟,在上月買了殺手企圖殺死楊榮安?」
穆戎拿著酒杯的手微微抖了一抖,隨後無奈笑笑,道:「果然這事也瞞你不過,當日酹月樓那件事確實是我所為,誰知竟被那個小丫頭壞了大事。」
「你眼見買兇不成,料想那楊榮安必定會十分警惕再難得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精心再布一局,將李宗甫的兒子一起拖下水。」
穆戎慢慢將酒杯放至嘴邊,「沒錯,那李修文平日放浪形骸,又十分高調,引他入局實在比對付他老子容易的多。」
顧勛突然想到一事,又問道:「那張寫著曲玲瓏名字的字條是不是你放在我身上的?曲玲瓏房裡的到底是何人?」
穆戎挑眉望他一眼,「沒錯,那字條是我給你的,想借你的手揭開酹月樓的秘密。不過事已至此,她房裡是誰已經毫無意義?曲玲瓏一個毫無背景的弱女子,來京不過半年,就能把酹月樓開到如此聲勢,背後自然不會那麼簡單。至於真相如何,我為何要告訴你?」
顧勛知道他心意已決,逼問也是無用,轉而又問道:「那吳徵呢?他是如何參與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