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與爾,誰讓你來的?我可不需要你幫忙。”
偌大的大廳還應景地響了個迴音,將他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沈與爾不著痕跡地閃了一下睫毛,繼續走過去。
寧城把他需要的一張單子拿了過來,順便照他後腦就拍上一把,即使一個看似粗魯的動作在這人做來也風度翩翩,就是那種從內到外的修養。
他優雅打圓場,說:“怎麼跟小舅媽說話呢?”
“小舅媽?誰愛叫誰叫?”
沈與爾聽得清楚,她仍舊不緊不慢地走過去,心裡思量半晌,終究沒忍住將帶過來的行動硬碟拍在桌上,睨著他,“小舅媽?……誰愛當誰當。”
這麼生氣,有一個宇宙那麼生氣。
“當”一聲響,行動硬碟跟桌子接觸,趙約回神,“誒,誒……”沈與爾走遠。
他忽然特別煩躁,沒想這樣,真的沒想,再怎麼說也是從小玩到大,曾經一起為非作歹抗過鍋的夥伴。
竟後悔起來,他被自己這種懊惱的感覺困惑了一瞬,按理說潛意識裡是不想接受的才對啊,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繳械投降。
這時候,寧城給他補了一刀,指一指他說,你完了。
他有點糾結,問:“沈與爾明天會來的吧?”
“來,熱臉貼你冷屁股嗎?”
“不來拉倒。”
他負氣地撈起行動硬碟就走,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在盤算,一會兒忙完讓丘丘給她打個電話,但是絕不能以自己的名義,嗯……就這麼定了。
沈與爾漫無目的地走在大馬路上,不知道做什麼去就想著心事,想剛才鬥氣的那麼一句話,他知道會不爽的吧。
但是明明自己更不爽,不能忍!
“姑娘,旅遊嗎?散客拼團。”
她搖一搖頭。
業務員堅持不懈地推銷,西裝下的黑皮鞋鋥光瓦亮,一步不落地跟著她,像做賊似的小聲介紹,“出境遊哦,很便宜的。”
“去哪?”她無聊問了一句。
“Las Vegas!”
刻意加重模仿的兩個讀音,從他嘴裡蹦出來,帶著那種浮誇的肢體語言,沈與爾終於止步,出神地望著他。
年輕業務員頭髮朝後梳得精益求精,彷彿被古老的摩絲簡單粗暴地定過型,然而她的重點並不在這兒,她再次問:“去哪?”
“拉斯維加斯啊。”
看來有戲啊,他偷樂,又是一單生意。可顯然他認為小姑娘聽不懂英語,這次為了洋氣,他換成了粵語,每個音都加重,聽起來十分怪異。小夥子還在喋喋不休介紹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沈與爾脫口而出,去。
於是一次說走就走的行程在早春的午後,就這麼被漫不經心奇奇怪怪地敲定。第二天中午,沒去趙約的訂婚宴,她直接坐上飛往拉斯維加斯的飛機。
陳顧返在詫異給她打電話關機的時候,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下意識總有些焦急。落地在首都機場,他便打了個車直接去她學校,路上不管撥多少遍這個號碼,提示音還是讓人空落落的抱歉提醒。
他就這麼靠在後座一邊,一隻手撐在嘴角,盯住外面的車水馬龍思考,約莫幾秒鐘,他將電話打回家,接下來的訊息讓他說不出的不舒服。
帶話的女生從宿舍樓跑了一趟,微笑告訴他,人不在。他望著變綠的樹苗怔了會兒,這種感覺,好像心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疼,鑽心的疼。
“趙約,你下來。”他不鹹不淡吩咐。
趙約不敢不從,心裡恐懼極了,還是不得不慢騰騰挪下去,唯唯諾諾叫了聲“小舅舅”。陳顧返安靜地看了他2秒,下一刻,這個大男生驚撥出聲,“哎呦,哎,哎……小舅舅,高抬貴手……嗷,嗷——我要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