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日磾鬆手把鵝交給滿頭大汗跑上來的園吏,目光落到朝他們走過來的李禹身上。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鵝好像也是從那個方向躥出來的。都是習武之人,金日磾知道有許多辦法隔得老遠把鵝驚嚇並驅趕到特定方向。
這人未必要大鵝傷人,興許只是想嚇唬嚇唬霍善他們而已。
金日磾正思量間,那少年郎已經邁步走了過來。
李禹看了眼金日磾與霍善,對太子劉據說道:“殿下可別隨便什麼人都讓近身,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誰知道有的人是不是心懷鬼胎?”便是說這種話,李禹也是笑著的,彷彿只是在開玩笑。
只有金日磾能感受到對方話裡的冷意。
而且這種冷意不止是針對他,還是針對霍善和衛登幾人。
看來是個和衛霍兩家不滿的人。
金日磾在心底估量過後,默不作聲地回到霍善身後低著頭不說話。
他雖是罪奴出身,可如今已經是霍善的家臣,並非見了所有人都要行禮。像這個李禹看起來便無品無爵,只是隨行來給太子劉據當玩伴的罷了。
霍善聽了李禹的話,也覺得極有道理,對太子劉據道:“沒錯,今兒我們自家人說話玩耍,不當有外人在的,”他還問太子劉據,“他是你的家臣麼?可以信任麼?不會把我們自家人說的話講給外人聽吧?我最討厭背後說人小話的傢伙了!”
太子劉據聽後一滯,李禹還真在背後講過霍善的壞話,說他長在鄉野,又是方士養大的,不知學了什麼壞毛病。
李禹本想給霍善幾人找點不痛快,沒想到霍善年紀不大,說起話來竟這般伶俐,心中登時更為氣惱。
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種,是不是霍去病親生的都還不一定,陛下竟直接給他封了千戶侯!
他那勞心勞力半輩子、卻落了個自刎下場的祖父便不說了,他父親屢次隨軍打匈奴,到頭來也不過得了個關內侯!
就因為衛霍兩家入了劉徹的眼,整家人便雞犬升天,叫他們心中怎麼能平靜?
要知道一十年前,衛青不過是個騎奴罷了!
如今看到霍去病之子領著個馬奴在身邊,李禹就忍不住連連冷笑:看來這小子身體裡果然流著那麼一點衛家的血,要不怎麼挑這種匈奴出身的奴隸當自己家臣?
只是出一個騎奴出身的衛青已經是前所未有的荒唐事了,難道他覺得大漢還能出個備受陛下倚重的匈奴雜種不成?
白日說夢!
李禹惱怒地瞪著霍善:“你既這般說了,我走便是了!”
說罷也不跟太子劉據告退,轉身就要大步離開。
他和太子劉據關係好得很,父親還準備將來送他妹妹到太子劉據身邊。到時候時長日久地相處下來,太子劉據登基以後焉能不看重他們?
不就是當外戚嗎?
說得好像誰還當不了似的!
李禹瞭解太子劉據,他為人是頗重情的,他表現出生氣惱怒的樣子要離開,太子劉據必會留他!
太子劉據確實是想留的,可旁邊的霍善拉著他的手開始大說特說:“他許是不喜歡跟我們這麼小的孩子玩,唉,像太子叔你這麼有耐心陪我們玩的人不多了,大家都愛跟更有學問的人一塊玩。換成是我,我也喜歡跟比我大的玩!”他還問劉據,“方才太子叔你隨口背出屈子的文章,真是太厲害啦!我別說記住了,連聽都聽不懂,你能不能給我講講‘胹鱉炮羔,有柘漿些’是什麼意思?”
太子劉據對上霍善求知若渴的明亮眼神,一時忘了開口留下李禹。他給霍善解釋道:“胹和炮都是烹飪之法,胹鱉是指將鱉燉到皮脫肉嫩、入口即化,炮羔則是將嫩羊烤著吃。肉吃多了,可以喝幾口甘甜可口的柘漿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