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李相南頭也不回走到門口,突然又停下,轉過身來,有點咬著牙根地開口:&ldo;哎,我不得不說,顧衍之除了那張臉長得過去之外,其他地方真是可惡得一無是處啊。&rdo;
&ldo;…&rdo;
我在第二天上午做了放療。從此以後開始了接受各種馬不停蹄治療的生活。化療,放療,以及新興的生物免疫療法。不停地被專家討論病情,抽血,區域性照射,以及吞嚥大把藥片,這樣的光景有些難熬,但仍然還是挨過去半個多月。半月後病情沒有出現太大好轉,但幸而的是,同時也沒有出現什麼加重跡象。
到了這個地步,就不能貪求更多,我已經對這樣的結果覺得滿意。顧衍之一如既往的平靜,我不知道他在我注意不到的地方耗費了多少心力,他不會主動告訴我這些背後的事。我只知道這些天他的睡眠遠遠少於我的,並且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清減下去。
我終於在一天晚上的時候,跟顧衍之明確提到了死亡的話題。
這是我們這些天一直在試圖迴避的事。小心翼翼地假裝骨癌四期只是個小病症,只不過是中間過程稍微折騰了一下,到頭來必定會好起來一樣。像是奇蹟比死亡更容易發生。可誰都知道,事實沒這麼容易。
我琢磨了很久,連放療的時候都在想,要怎麼把這個問題說出口,才能顯得沒那麼觸目驚心。然而這個問題本身就如尖刃,再怎樣掩飾,也不能擋住它直戳進人心窩裡:&ldo;顧衍之,假如,我只是說假如,我真的在一個多月後死掉了,你要怎麼辦呢?&rdo;
他輕輕揉捏我手腕的動作僵了一下,片刻後,才低聲開口:&ldo;沒有假如這回事。&rdo;
&ldo;可是你明知道,我說的並不是假如。奇蹟跟死亡,這麼簡單的機率大小問題,你不會不清楚。我們總要面對事實。&rdo;我停了停,努力讓語氣變得輕鬆,&ldo;其實,時間是可以癒合一切的啊。你可能現在覺得很傷痛,可是就這樣慢慢走下去,到了許多年之後,你就會覺得,這些舊事也沒有什麼的啊。你可以過得很好。我希望你可以是這樣。&rdo;
腰際驀地一緊,他的力道很大,聲音低沉:&ldo;可我辦不到這樣,綰綰。我跟你說過,假如發生葬禮,我會陪著你。我也跟你說過,不管到什麼時候,我總不可以讓你吃虧。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rdo;
&ldo;可我希望你能活下去。我之前做了那麼多事,都只是為了讓你不要這樣做啊。我可以自己一個人,沒有問題。&rdo;我的聲音有些不穩,努力掩飾的情緒越來越堵不住,&ldo;我一直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可以在這個世上活得儘可能久一點,你可不可以想一想,我怎麼可能想讓你陪著我一起呢?&rdo;
他有片刻沒有講話。我仰起臉望著他,眼神裡滿滿帶著懇求。迫切想聽到他一句承諾。又過了片刻,聽到他低聲說:&ldo;既然不能這樣,那就好好陪著我一起活下去。&rdo;
他這話講得實在霸道。我急得有些想哭:&ldo;可是我怎麼可以管得了死神的事,你這樣真的…&rdo;
話沒有說完嘴唇已經被封住。溫軟的觸感,在齒關輕輕輾轉,綿遠長久的感覺。不知隔了多長時間才被稍稍放開。我聽見顧衍之淡淡的聲音,再篤定不過的口吻:&ldo;沒有可是。綰綰,你不屬於死神,你只能屬於我。就這麼簡單。&rdo;
那天之後,我們沒有再提起過這個話題。我開始努力嘗試像江燕南說的那樣,讓心情真正變得好一些。以及配合各種治療手段和醫囑,即使過程往往繁雜並且不可避免的痛苦。我誠心希望我可以活得更久一點。哪怕只有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