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城內,河西節度使府中燈火通明,將內外照得如同白晝般亮堂,後院之中僕婦穿梭,隔著院牆的梅樹下,王忠嗣焦急地踱著步子,當年妻子生產時,他領兵在外,全不知女人生孩子竟是這般難捱。
產房外面,聽著王家阿姊那彷彿能撕裂蒼穹,洞穿風雪的慘叫聲,白阿俏嚇得臉色煞白,她頭回覺得生孩子是如此可怕的事情,以後等她和沈郎成親了,她都不想要生孩子了。
“怎麼回事,我阿姊怎麼還沒把孩子生出來?”
看到產房裡出來的穩婆,白阿俏一把揪住了這個老婆子衣襟,她在外面等得都快急死了。
“二娘子,大娘子她懷的是孿生子,胎位不正……”
那穩婆被嬌小的沈家二娘子捉著,滿臉驚惶地說道,這給貴人接生,那真是一步登天、一步地獄,若是母子平安,她們這幾個接生的穩婆自然是大富大貴,下半輩子都不愁吃喝,可若是有個萬一,那就是天大的禍事了。
趁著這沈家二娘子分神的剎那,出來的穩婆連忙掙脫,又跑回了產房,這回她可不敢再出來報訊息了,方才這嬌小的沈家二娘子可是把她給嚇得不輕,聽人說這位是龜茲的小公主,性子野的很,不然也沒法和產房裡那位大娘子做姐妹。
很快,王忠嗣也知道了產房裡的訊息,知道自家女兒懷的是孿生子,他是既驚又喜,他隔著老遠都能聽到女兒的慘叫聲,難怪這都快折騰一天了,還沒把孩子生下來。
“啊……兒啊,你怎麼還不出來,想疼死阿孃麼!”
王蘊秀滿頭的汗水,她的喉嚨都已經嘶啞,邊上幾個武威城裡最有名的穩婆都是不住地安慰著這位沈家大娘子,手法最老練的那位則是不停地在她肚子上揉著,試圖糾正胎位,好讓胎兒出來。
邊上幾個穩婆雖然也焦急得很,不過還沒到亂了方寸的地步,生產的這位沈家大娘子到底是將門虎女,這體質可比尋常女子強健許多,雖說聲音啞了,可中氣仍舊十足。
“大娘子,且先呼氣、吸氣,然後再使勁……”
……
風雪中,武威城頭點著的火盆明滅不定,守城的軍士們倦縮在牆角,互相靠著取暖,不時咒罵著該死的天氣。
望著遠處只能依稀看到輪廓的武威城,沈光胯下的馬匹忽地雙膝一軟,跪倒在了地上,將背上的主人摔在了雪地裡,冰冷的積雪撲在臉上,讓疲憊的沈光精神一震,清醒了幾分。
“主君!”“主君!”
“我沒事,只是馬兒乏了。”
從雪地裡爬起來,沈光看著支稜著站起來的馬匹腿打著顫,不由輕輕拍著馬脖子安撫起來,“咱們已經到了……”
多聞和持國從馬上跳下來,一人取了酒囊,一人又從後面牙兵那兒取了備用的馬匹深一腳淺一腳地牽了過來。
“主君,給。”
從多聞手裡接過酒囊,沈光拔了塞子猛灌了一大口後,才遞還道,“讓大家都喝上幾口,咱們馬上就到武威城了。”
從持國手裡接過馬匹,待眾人都喝過酒,沈光才翻身上馬,朝著遠處明滅不定隱隱有火光閃耀的武威城馳去。
風雪漸消,漆黑的夜色顯得越發森冷寂靜,城牆上出來巡視的僕固懷恩踹醒了那些倚靠著城牆打起瞌睡來計程車兵,“直娘賊地,不想活了嗎,也不怕閉上眼就再也睜不開麼!”
“校尉!”
“喝兩口暖暖身子。”
將隨身的酒壺,扔給面前守夜的軍士,僕固懷恩亦是湊近照明用的火盆,搓著手烤火。
“多謝校尉。”
拔了木塞,兩個守夜軍士連忙咕嘟咕嘟灌起酒來,隨著火辣的烈酒入喉,兩人臉上都是露出了銷魂的滋味,“真是好酒啊!”
“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