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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命運偏偏安排我回到了莊稼地裡,我將在這貧瘠的土地上,將汗水灑在夏日的驕陽下,栽下秋天的種子,又在冬雪皚皚的日子裡等待春苗的破土發芽。
落榜後的那半年時間裡,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熬過來的,夏天收割稻穀,秋天忙於收摘棉花和花生。整日忙碌於農田之間,曾經握筆的手劃出一道道口子,曾經坐在課堂裡的身軀佝僂成陽光下的弧影,我像一隻蛻變中的知了,經受著肉體的煎熬。
阿蓮的故事 1(2)
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時間儘管很辛苦,但也很充實,好似將書本里所有的失落都化作了汗水,反饋給大地,然後期盼著大地重塑出一個自我,一個農家姑娘。
然而,等到了冬閒,無事可忙時,望著村子裡曬著太陽閒聊的人們,我感到分外的孤獨,感覺自己無法適應這樣的寧靜,煦暖的陽光能照出我的影子,卻無法溫暖我心頭的冰涼。白天我無聊地躲在自己房間裡,一呆就是一天,晚上躺在床上,看小說打發時間,整日悶聲不響的,不知自己的歸宿在哪兒。從前熟悉的村莊也變得陌生了,我彷彿成了一個外人,感受不到它的親切。冬日裡,我唯一的精神寄託就是手裡的小說——《平凡的世界》,在平凡的文字裡,我這個再平凡不過的農家女孩,從中咀嚼出苦澀的精彩。
好不容易到了春節,在外打工的男男女女們又都回來了,村子才熱鬧了起來。我剛放鬆下來的情緒很快又繃緊了,因為父母開始幫我找物件。一個上不了大學的女人,在鄉下很快就要被物色婆家的,讓你徹底安分守己,成為人婦。
按照鄉俗,上門相親的小夥子要帶見面禮的,我堅決反對父母接受這樣的俗禮。爭執下來,父母最終妥協了,我的意見是:可以見一面,但不能收禮金。初二那天,媒婆領著一個年輕小夥進了門,那男子看上去很斯文,臉上架著近視眼鏡,西裝革履的,像個讀書人。
這媒婆是四鄉八鄰中有名的媒婆,別看是中年婦女,門路還挺廣,聽說經她介紹的村姑嫁到城裡的,也有好幾例。從農村嫁到城市,門當戶對的舊俗是被她打破了,自然成了名人了。這不,知道這家姑娘是個高中生,投其所好,就把戴眼鏡的領上了門,也算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吧。
一家人招待客人吃飯時,媒婆正式介紹了他,才知道他跟我是一個學校畢業的,早我幾屆,當年高考考上了大專,後來不知為什麼中途退學了。原因不好問,媒婆只說他在北京一所大學裡開小吃部,生意不錯,幾年下來積攢不少錢,家裡都蓋上樓房了。小夥話不多,有點靦腆,是個老實人,說話沒有媒婆那般誇張,說自己在大學賣早點和夜宵,起早貪黑的,掙點小錢很辛苦。看上去人很實在,父母覺得他人品不錯,私下問我感覺怎樣。我說,人家在北京大城市做生意,我一個種地的怕高攀不上。
我算是回絕了,根本沒考慮對方是否適合,沒有理由的拒絕。我根本沒心情打理自己的婚事,對我來說,那實在太遙遠了。這場見面很冷清,媒婆顯得很掃興,跟我父母嘮叨著,說你家這丫頭眼光高著哩,書念多了不見得就是好事。臨走時,那小夥跟我私下聊了幾句,說他也是領父母之命來相親的,自己還沒想到娶媳婦的事。不過,有句話倒是打動了我,他說像我這樣的,沒考上大學老呆在鄉下也不是個事,應該想想出路,去外面走走,開開眼界,謀個事做總比蹲在地裡強。他道出自己的理想:將來等錢攢足了,就到縣城裡買套房子,開個飯館。
他話雖不多,卻透出道理來,相比之下,我覺得自己成了井底之蛙,離開學校才半年,我的視野只侷限在村外的一畝三分地上了。我便問起北京來,在那找工作容易嗎?他說那地方人很多,天南海北的,在北京的老鄉也不少,有做小買賣的,有像他這樣賣小吃的,只要肯吃苦,賺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