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的不同決定了整個屋子的格調。老太太那屋子很大,裡面的擺設也很多,但大都是褪了色的,好比牆壁上的塗料,返照主人夕陽下的晚年心態,塗滿濃厚的懷舊色彩;而這屋子裡,空間不是很大,擺設也不多,卻折射出強烈的現代氣息,簡潔明瞭,一目瞭然。同樣,家庭具備什麼樣的格調,決定了保姆的角色搭配,胖嬸屬於懷舊者的隨從,懷舊之下的色調胖嬸這代人沾染過,也就有了共鳴;而我,顯然無法融合到那種色調裡,我更喜歡簡單、快節奏的現代方式,如同亭子裡的那場面試,面對自然,在不經意間透過,沒有考官,也沒有學生,在平等中交流。
熟悉室內佈局後,我們回到客廳坐下。此時書房裡傳來悅耳的鋼琴旋律,可能是亮亮在有意給大人營造輕鬆的氣氛,也可能是孩子天性喜歡在陌生人面前表現自己,反正氣氛很融洽,我喝了一口水,胖嬸也吃起了橘子,好像都忘卻了自己的身份。接下來,俊姐跟我聊起家庭情況,說她和丈夫因為職業原因,經常工作在外,生活沒什麼規律,影響到孩子的成長,以前在家政公司僱過兩個保姆,最終因兒子不滿意給解聘了。在僱傭保姆這件事上,她說自己的兒子很怪,只要聽說是從保姆市場請來的,他就不高興,變著法子挑剔保姆,鬧出不少惡作劇來。兒子給出的理由是,他不喜歡那種機器似的保姆,笑起來很假,跟他談不到一處,無法交流。我這才明白,亮亮為什麼一開口就問我有沒有做過保姆,他不喜歡那種職業性保姆。這孩子的想法確實怪異,跟家長正好相反,家長可不願意花錢找個沒經驗的保姆上門。俊姐又說到他老公是個刑警,成日不歸家,有時候還要出差,一去就好多天,照面都難。俊姐自己是做記者的,也經常出差在外,所以,夫婦倆想物色一個能跟兒子相處融洽的保姆,他們也好安心工作。家政公司去了很多趟,每次都是兒子不滿意,無功而返。後來,勉強僱了個保姆,可時間不長,保姆自己走了。這個寒假,兒子基本是在她孃家過的,今天是禮拜天,他們夫婦剛好都在家休息,才將亮亮接回來的。
說完這些,俊姐朝臥室叫了聲大民,讓丈夫明天帶我上醫院做體檢。丈夫大民在床上甕聲甕氣地發出一句牢騷:真麻煩,好不容易有個雙休,咋就不讓我睡個安穩覺呢?聽口音像是東北人,小品式語調。
阿蓮的故事 15(2)
俊姐讓兒子別彈琴了,爸爸在睡覺。隨著琴音停落,亮亮跑出書房,說明天他也跟著去。俊姐數落兒子說,沒事上醫院做啥,在家做功課。然後不再出聲,給我們倒水。我覺得該走了,萬事俱備,只欠體檢了。於是和胖嬸起身告辭。臨出門,亮亮還說後天在家等姐姐。跟胖嬸回去的路上,我特意在街邊買了點水果,經過大門送給大爺,向他千恩萬謝。胖嬸說菩薩會保佑他這個好人,長命百歲。大爺也沒客氣,嚼著橘子說雙方滿意就好,他也算是又做了件好事。說完就坐在屋裡聽他的半導體。我給大爺鞠了個躬,雖說對體檢有點擔心,但畢竟僱主已向我開啟了家門。
路上我也問了體檢的事,胖嬸說那東西她從來沒做過,她那身子骨,種地的材料,百毒近不了身。胖嬸說回去打電話問問其他人。進了家門,胖嬸就高興地向老太太嚷開了:丫頭被人相中了,沒想到那麼容易,僱主是個好人家。好似她剛帶我出門相親了一場,一拍即合了。老太太自然也為我高興,說丫頭啊,到了那裡,嘴巴甜一點,手腳快一點,人家不會虧待你的,北京人心眼好,一碗水能端平。胖嬸聽到這裡,忽然造作地摟住老人家的脖子,殷情道,再好的北京人也不如奶奶對我好。樂得老太太拍著胖嬸的身子嗔怪道,嘴巴再甜也沒你甜,死丫頭!
這個晚上我再次失眠了,想動手寫家信,寫到一半又給撕了。我擔心高興的事兒來得太順,去得也快。我收起紙筆,躺在床上,回憶起高考時體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