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本來就不是!”綾人顯得有點煩躁地整個人靠在了石頭上面,用手遮住眼睛。
“那你……”我低聲。
“除了他之外!”綾人打斷我,“除了晶之外,我根本就沒喜歡過……”
“如果我告訴你……晶或許是不存在的呢?”帶笑的聲音劃開清冷空氣,掩住綾人嘆息一樣低的聲音。
我抬頭,微光之中看到張桃捏著細細的煙管靠在迴廊邊的桃花樹下。花影繁密,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說他有一個不大有趣的故事要說,關於蘇富拉比,和六月十一。
存在於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的店鋪蘇富拉比,和千年來無人超越的靈媒六月十一。
{06}
張桃覺得自己的記性一直很好。——這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情,尤其是當你走過的路太多的時候。
事情已經過去六年,但依然能清楚憶起遠在六年前,自己第一次見到那個男孩的場景。
張桃是在某個下著大雨的清晨遇見他的。
蘇富拉比的店門口遍佈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而張桃偏偏在那一日,那一時,那一刻的那一個門口走了出來。他一向淺眠,但在如此風雨肆虐的清晨出門還是頭一遭,當他在窄小的店門口張開那把花哨的紙傘的時候,他看到這個人了。
十四五歲的男孩,身段頎長優雅,只是白皙的側臉還顯出些許稚氣。那時他正閒閒地靠在店門口裝飾的磚花牆邊,明明渾身溼透卻沒有一點畏縮和狼狽的樣子,對,就是那樣,一直到後來都未曾改變過的,優雅,悠閒,悠然自得。
半晌,似乎是奇怪於撐開了傘的人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那個男孩才留意到張桃的目光。
他側過臉來,微微一笑。
張桃記得那個時候,自己分明聽到了身後的門裡傳來了細微的風聲。——控制著場的力量失去了平衡,蘇富拉比內已經一千年不曾下過雨的場,在那一瞬間大雨滂沱。
——靈媒?
“我擋著你了嗎?”看著原地不動的張桃,男孩的眼神裡並沒有什麼戒備,好像不經意似的抬眸望了來人一眼,往旁邊一讓,微笑道:“請。”
直到許多年後,張桃想起那個孩子的眼神,依舊覺得後心微微泛涼。
略略上挑的鳳眼,並不凌厲的目光。漫不經心,霧籠寒潭,像是某種存在了久遠的寶石。沒有什麼含義,但就是看得人心驚。
張桃甚至覺得自己產生了錯覺,眼前的人不是無處可去的雨客,而是某位亂世中的王。
男孩看著持傘的男人,懶洋洋地問:“怎麼了?”
“不,沒什麼。”張桃把傘舉過男孩的頭頂,做了個請的姿勢,“想去哪?我送你。”
男孩愣了一下,仍舊是禮貌地微笑:“我並沒有在躲雨,先生。”
“我知道。”張桃說。“——想好了嗎?我送你。”
“你送我?”男孩眯起眼睛,長長的睫毛略微翹起輕蔑的弧度。
“去哪?”張桃依然問這句。
男孩慢慢抬起手臂,伸出一隻手指,指向雨幕之中。
“去未來。”他說道,“我的那個未來。”聲音清幽中有細細的沙啞。
“哦,是非去不可了。”張桃抬頭看了看雨勢,又問,“知道怎麼去嗎?”
“不知道。”男孩說。
“我送你。”張桃說。
“未來是不會變的。”男孩挨著牆壁蹲下來,悠閒地看著雨,“我不管怎麼走,一樣會到不是嗎。”
“那麼我的店門口,只是你其中的一站羅?”張桃笑問。
“是。”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在該知道的時候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