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道人身形一閃,就上了塌盤腿坐下,開始閉目養神。
道童猶自嘟囔著:“觀主,在這種浪蕩無賴身上耽誤行程浪費時間,值得嗎?”
道人閉目不語。
道童跺了跺腳又道:“觀主,我都打聽過了,這小廝剛剛被楊家給逐出門來,你說說看,這才一個晚上,就把祖宅給賣了,這種不肖子孫、無恥敗類……”
道人緩緩睜開眼神,眼眸中光彩疊生:“阿泰,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貧道相信,這小廝既不像你探聽到的這般不堪,也不像你想象中的這麼簡單!你且安心歇息吧,明日望江樓詩會塵埃落定後,自有結果。”
道童阿泰還要說幾句什麼,卻聽隔壁突兀地傳來笛簫之聲。笛簫聲宛轉悠揚抑揚頓挫如泣如訴,阿泰的心神旋即被蒼茫古樸卻又充斥著莫名情感的樂律給緊緊抓住,他認真出神地側耳傾聽著,心中對浪蕩子孔晟的滿腹鄙夷早就煙消雲散了。
哎!
笛簫聲隨著一聲嘆息戛然而止,卻隱隱又傳來低沉帶有磁性的吟唱:
誰的夢向天闕
冷月邊關
狼煙走牧笛來
不見大漠荒原
誰的愛讓天下
萬方奏樂
……
誰的夢為江山
盤點冷暖
日月歌天地鼓
了斷風雨恩怨
誰的愛情未了
古今流傳
……
歌聲悠遠,歌詞更是新奇,與時下流行的歌樂大不相同。阿泰咦了一聲:“觀主,不知是誰有如此雅興,先簫後歌,歌詞頗為奇妙,意境深遠呢!”
道人輕輕笑了,眸光中的光彩更盛:“阿泰,如果貧道沒有猜錯,定然是住在隔壁的浪蕩小廝孔晟。單憑這笛簫樂律和這曲意境高遠的歌詞,就可佐證他並不是尋常無賴。阿泰,你出去看看。”
阿泰呆了呆,卻還是依言推門而出,隔壁正是孔晟的房間,此刻,他的房門微敞開著,阿泰悄無聲息地走過去,見只穿著小衫的孔晟手中持著一管金絲洞蕭,正痴痴地趺坐在塌上。
阿泰掃了一眼,正要離開,卻又見孔晟將蕭口又湊到了嘴邊,深邃悠長極具有穿透力的簫聲再次泛起,但這一次,卻少了幾絲悽婉,而多了十分的激烈殺伐之律,節奏慷慨激昂,猶如金戈鐵馬縱橫疆場,又猶如孤膽俠客於千萬人中取敵人首級若探囊取物,在夜空中久久迴盪著,聽得倚在走廊欄杆上的阿泰心神動搖暗暗凜然。
阿泰深深凝望著孔晟,緩緩離去。
阿泰默默地返回房間,道人已經從榻上起身,他昂首凝立在窗前,眸中神光隱現。
“阿泰,如何?”
“觀主,隔壁吹簫的人正是孔晟……”阿泰眉頭輕皺,不知該說什麼好。孔晟的簫曲頗見功底,作為同樣精通樂律的人,阿泰能聽得出其間所蘊藏著的某種心境和才情,這應該不是一個無賴浪蕩不學無術者所能為的。
“剛才的簫聲淒涼婉轉跌宕起伏,似是在自怨自艾、又似是在傳達某種志向和心境;而此刻,簫聲中充斥著殺伐之氣……阿泰啊,看來,明日望江樓詩會上,一定有幾分看頭,你且拭目以待吧!”
道人揮了揮袍袖:“歇息吧。”
隔壁的簫聲也漸漸止息了。這管纏繞著金絲玉線的洞簫是孔晟路過一家樂器店時偶然發現,一時心動就花300文的高價買下帶回客棧,閒來無事就把玩吹奏了兩曲,宣洩著複雜的心境和對於未來的悵惘。
卻不想引來了道人師徒的關注,成為孔晟命運轉折的一個重要契機。
一夜無語。當黎明的曙光展現,客棧外的街道上傳來販夫走卒忙碌行走的聲音,孔晟就從容起身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