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緩緩起身,向楊統等人投過平靜的一瞥。
孔晟昏迷,在這種關鍵時刻,蘇曾經作為西奚兵馬統帥的綜合能力就體現出來,她馬上當仁不讓地代替孔晟發號施令,讓烏顯等將領各安其責,防備洛陽城的史朝義突襲大營!
烏顯等將官躬身施禮:“末將等謹遵郡主號令!”
孔晟昏迷,在這支軍中,就只有蘇的身份最高了。而且,蘇昔日也與烏顯等人在夏邑軍中並肩作戰,對於她的能力和統率之才,烏顯這些武將也頗為信服。
如果不是與孔晟定情,心甘情願的變成孔晟身邊的女人,放棄了那堅持的雄心壯志,以蘇的城府謀略以及手段,她會成長為西奚人承前啟後的一代雄主女王陛下。西奚王子蘇魯與蘇相比,缺的不僅是能力,還有氣魄膽識。
烏顯等人退了下去。
骨雲神色複雜地趺坐在孔晟的軟塌之旁,一語不發。蘇輕輕走過來,俯身下去為孔晟掖了掖被單,望著他熟睡正酣的安詳,蘇忍不住輕嘆一聲:“孔郎,你好端端地,怎麼突然這樣了?難道真的是消耗過甚?”
聶初塵雖然也站在一旁沒有像蘇這樣過來守在孔晟床榻邊上,但心頭的焦急和煩躁並無二致。其實聶初塵不太相信孔晟的突然昏迷是累倒的,當年孔晟率領夏邑軍在河南道南征北戰,與安祿山的叛軍作戰,一連幾日不眠不休都是尋常事,怎麼今日在洛陽城外只與那魏利一戰,就陡然間體力透支到昏迷不醒的程度啊?
蘇斜眼掃了聶初塵一眼,有心想要譏諷兩句,突然想起孔晟如今昏迷之中,畢竟聶初塵也是他的女人,三女內訌讓人笑話,就生生閉住了嘴。
骨雲現在的心態最為複雜。
她與孔晟暫時還談不上感情,但昔日的那點惡感也早就因為這些時日的相處而一掃而空了,尤其是當初孔晟為給她報仇,怒髮衝冠,獨自一人以自己為誘餌,將刺客引誘出城,爾後就地格殺。之後,孔晟又孤身犯險,深入宋家,以非常規手段將宋家連根拔起。
她不得不承認蘇的話,呆在孔晟身邊的時間越久,她被孔晟吸引的可能性就與日俱增。這是一個身上蒙著一層神秘面紗的男人,他的文才武功,他的神魔般難以理解的手段,一時間都紛至沓來,讓骨雲心頭悸動,難以自持。
“骨雲妹妹,你說孔郎這是怎麼了?”蘇輕輕道。
骨雲搖搖頭:“蘇姐姐,骨雲不知。”
“骨雲妹妹,你還記恨著孔郎嗎?記恨他炮轟賀蘭堡,將磨延啜可汗擄回長安的事兒嗎?”蘇又道。
骨雲幽幽一嘆,眼眸中掠過一絲複雜的光彩,搖搖頭道:“兩軍交戰,各為其主,我怎麼還能記恨他。但在他手上,滅殺我回紇兒郎無數,又擄走了我們的可汗和眾位部族首領,就算是骨雲不記恨他,他也是我們回紇人的舉國公敵!”
蘇輕笑一聲:“其實啊,骨雲妹妹,你想多了。正如你之所言,兩軍交戰,各為其主,豈能沒有傷亡?況且,你們回紇進犯中原,孔郎作為大唐軍馬主帥,在大唐疆土境內,其實不過是守土有責罷了。以姐姐看來,你們回紇人未必就會記恨他,如果一定要說,恐怕也是畏懼大過恨意。”
骨雲默然。她突然意識到,恐怕蘇說的都是實情。回紇是一個崇尚強者的民族,儘管孔晟手上滅殺過成千上萬的回紇軍卒,但恐怕孔晟在回紇,如今已然是讓人敬畏交加的人物。況且,現在親唐的葉護作為回紇可汗,在葉護的影響力下,所有那些犯唐和反唐的聲浪都在漸漸消停下去了。
如果自己的族人都已經不再記恨孔晟,自己因此糾纏不休,其實就是有些跟自己過不去了。無論如何,她已經無法改變被賜婚孔晟的結果,她與孔晟的婚姻,事關大唐與回紇的結盟,無論她做什麼事,都要考慮舉族人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