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筱,桑瞳的舞鞋忘了拿,你給她送過去,順便把巧克力給她帶去,她愛吃。”
“桑筱……”
“桑筱……”
十五歲之前,我扮演的角色,終其全部,只是另一個人的影子。從沒有人問過我,你想要什麼。
而那個人呢,她永遠不拿正眼看我。
容貌、才藝、成績、氣質,所有的一切,她都遠遠勝過我,從老師那兒得到的褒獎,永遠比我多得多,她的傲氣可以理解。如果說十五歲之前她對我只是漠視,十五歲之後,她對我,則是完完全全的敵視。雖然我至今也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麼。
我只記得,十五歲那年起,她會在家裡人最多的時候,不經意般:“我看到桑筱今天被老師罰站。”她的教室跟我的,隔了整整一棟教學樓。
“那個筆筒是桑筱打碎的。”爺爺最喜歡的康熙年間青花。我連碰都沒碰過。
“從明天起,我不要學國畫了。”十七歲那年,她毫無預警地對家裡宣佈,“因為桑筱太笨,老被老師罵,害我沒面子。”
在她說這番話的前一天,國畫林老師正跟我商量要拿我的一幅畫去參賽,她說,我是她教過的最有天分的三個學生之一,年少的我第一次受到如此肯定,激動得心砰砰直跳。
可是……
誰都相信她,而我呢,知道爭辯沒有用索性不吭聲,因此受到的責打不計其數。一日,我又被責罵,跑在花房裡解悶,聽到外面兩個人說話。
是桑瞳跟她的好朋友謝恬霓。我聽到謝恬霓的聲音:“我今天看到你堂妹了。”“不要跟我提到她!”桑瞳的語氣極其厭惡。謝恬霓格格一笑:“別說你,就連我也不喜歡她,個子像竹竿,又土裡土氣,看上去還呆模呆樣的,一點都不像你們俞家人。”
桑瞳只是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再後來,我清晰記得,一個夜晚,她來敲我的房門,單刀直入地:“聽說你跟何言青談戀愛?”
我不響。
她仔仔細細看著我:“看不出來,你居然也會陽奉陰違那一套,”她突然一笑,笑得很是神秘,“那就祝賀你了……”
她笑得愈發神秘:“祝賀你一輩子都不要碰到一個長得比你漂亮,性格比你溫柔,家世比你強的……”她轉身向外走,輕飄飄地,“……情敵。”
她臉上略帶輕蔑的笑,我記憶猶新。
記得當時的我,只是輕輕關上門,當作不見。
但沒想到,不幸被她言中。
不久之後,一個比我美麗,比我溫柔,比我出色的女孩子出現。
我爭取了,我努力了,可我還是輸得一敗塗地。
我壓抑了一下思緒,抬起頭,平靜地:“我已經找好了工作。”屋裡靜得彷彿空無一人。過了很久,我聽到父親的聲音,彷彿從牙縫裡擠出來:“……你說什麼?”
我慢慢看過去,我看到桑枚一臉的驚訝,桑瞳一貫的漠然和略帶不屑,還有,父親滿臉不可置信的惱怒。
這時的我反而更加平靜,我緩緩地又重複了一遍:“我已經找好了工作。”有外人在場,父親似乎有所顧忌,咳了一聲,看著我:“什麼工作?”
“臨風雜誌社。”
父親靜默了片刻,再開口的時候,他的口氣中滿是嘲弄:“那家有今天不見得有明天的小雜誌社?”他話裡的嘲弄意味越來越深,“這就是你所謂的工作?”
我不響。
我不想回答。
可能是我的沉默激怒了他,他口氣開始加重:“放著家裡好好的事情不做,找什麼亂七八糟的工作?去把它辭掉!”
我仍舊沉默。
父親終於被徹底激怒了,伸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