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呼喝聲越來越近,我心中更慌,未看清腳下,絆著一塊大石頭,向前撲倒,順著斜斜的山坡滾了下去。坡度不陡,還很平緩,但手臂上的傷口摁在一路的碎石上,還是痛得我快要暈過去,五臟六腑一陣翻滾,頭腦也越來越不清醒。
滾了許久終於停了下來,側過頭一眼看去,追我而來的四條人影忽然變作了八條,準確地說,是八個半條,他們倒下去時,我才看見淡淡月光下,一個著黑色勁裝的蒙面男子向我走來,他手中握著一把大刀,手腕一轉,刀鋒反著幽寒的月光,晃得我睜不開眼。
我暗暗心驚,要有多快的刀,才能將四個人瞬間攔腰斬斷?這個人是來救我的?可是他的刀仍是帶著濃濃的殺氣,每向我移近一步,那殺氣就加重一分。
我坐起身,想爬起來繼續跑,卻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個人,恐怕也有沐晨風那樣的身手,那我怎麼可能跑得掉?
我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只希望他是來救我的人。他的面容隱藏在一塊黑布之後,只能瞧見一個輪廓,尖瘦的臉,高高的鼻子,露在外面的一雙眸子寒光閃閃,鷹般銳利。
他一步一步逼近,手在漸漸抬起,刀鋒的光芒也漸漸升起。
我絕望了,完了嗎?這下真完了?誰叫我跑錯了方向?不然早就遇到沐晨風了。
刀鋒的寒光一瞬落下,我本能地側身滾開,只聽“鐺”的一聲,兩道寒光交加,眼前已多了一條高挑的人影,同樣穿著緊身的夜行衣,蒙著面,細手細腳,腰肢也纖細,看那身材,似是女子。
那高大的男子被她一劍逼退,聲音中充滿了困惑不解,“寞兒,你怎麼來了?”
女子的聲音清脆婉轉,卻帶著一絲堅決,“你不能殺她。”
“別胡鬧,”男子橫刀於前,聲音也堅決了兩分,“這是主上的命令。”
“我說不能殺她就不能。”女子的聲音雖冷,卻又有些驕縱的意味,一劍遞出,又將男子逼退了兩步。
我迷糊了,我又招惹上什麼人了?這兩人看上去都像武林高手,他們屬於殺手組織?還有那“主上”又是誰?從他們那短短几句話和語氣,我只能判斷男子在組織中的地位更高,但他對那女子似乎有某種特殊的感情。
若不是那刀光劍影帶出的寒風劃疼了我的臉,我還真以為是在做夢。不管那要殺我的男子是什麼人,也不管這要救我的女子是什麼人,趁他們打得火熱,我還是趕緊跑吧。
我掙扎著想爬起來,可是剛一動,一道寒風就擦著我頭皮過去,男子的大刀始終不離我身周寸許,但還好總是被那女子的長劍挑了開去。他們就圍在我身邊打鬥,這簡直比我自己動手更令我膽戰心驚。打了許久還是僵持不下,那女子似有些急了,只攻不守,全然一副無賴打法,但果然如我料想的那樣,男子半點也不捨得傷害她,一連被逼退數步,我也趁機爬出他們那刀光劍影中。
手下觸到一塊硬硬的銅牌,心念一閃,莫不是他們打鬥時掉落的?想到這裡,我又一陣莫名緊張,趕緊藏在身上。
剛藏好,就聽到另一個聲音驚叫道:“葉堂主,林堂主,你們在做什麼?”
我嚇了一跳,抬眼一看,才發現前面又多了一條黑色的人影。原來那兩人都是什麼堂主,不會是天地會吧?我滿腦黑線,死盯著面前三人。
拿刀的男子又退了兩步,反手負刀,停了下來,女子隨即也停了手。
後面來的那人向那黑衣女子道:“林堂主,主上召你回去。”
女子還劍入鞘,冷冷道:“知道了。”
我的心又一下緊了,她這一走,我不是又玩完了?就在我又要絕望的時候,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夜色中,一匹銀鬃駿馬有如光影一般飛馳而來,馬上一人,白衣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