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帝都,萬裡王域,終是這天下蒼生依託之所;而被稱作東帝的那個人,生來亦必為這九域天下庇佑之神。子嬈微微地笑,那笑也無聲,笑也無痕,輕逝在丹艷如朱的唇畔。一時間四周唯餘江水潮聲,起起落落,不斷沖刷著曾經稜角分明的岸石,沖刷著蒼茫大地,千年不變的傳承。
風輕霧漫,迷濛了明魅清顏,亦將那眼中如潮風波化作沉寂無垠的幽涼。子嬈轉身回來,只對著蘇陵一笑,淡道:&ldo;很好。&rdo;言罷拂袖,最後一縷墨蝶的光影綻滅於指尖,隨風而逝,人亦舉步離開。
&ldo;公主……&rdo;蘇陵剛剛開口,卻見一直未曾作聲的夜玄殤擺了擺手,對他做個放心的手勢,隨後跟了上去。
快行幾步,夜玄殤與子嬈並肩走了會兒,也不問她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微笑道:&ldo;請你喝酒,怎樣?&rdo;
子嬈淡淡道:&ldo;楚都坊間釀酒,皆是淡而無味,有什麼好喝的?&rdo;
夜玄殤道:&ldo;要尋好酒總是有的,只要你說得出。&rdo;
似是對他的提議亦生出幾分興趣,子嬈停了腳步,挑眸看向華宇連綿的楚都東城。
一個時辰後。
山間微風拂面若薰,陽光輕暖,將乾淨的枝葉清香點點灑上臉龐,夜玄殤抬手,一個玉瓷酒瓶半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墜入空山,遙遙傳來幾不可聞的脆響,迴蕩不休。隨著抬手的動作,修長樹枝輕微起伏,半躺其上的人看起來一番搖搖欲墜,卻又偏偏紋絲不動,神情亦無比愜意。
方才若有人半路接了酒瓶仔細去看,便會發現,那晶瑩剔透的雲耳嵌金絲玉瓷瓶底其實刻著幾個古式楚文‐‐敕造少原君府存。
八百里山海十三城,不及雲湖方寸地。當年楚宣兩國瓜分後風之戰,因誰也沒有得到九轉靈石冰藍晶,一直被認為是不勝不負的平局。如今看來,就沖得了這玉髓酒泉,也該算是楚國勝了一籌才對。夜玄殤呼一口氣,將覆在臉上遮擋陽光的樹葉吹開,眼見近旁一隻酒瓶同時丟落山澗,不禁笑說:&ldo;這麼能喝酒的女人,以後不知誰人敢娶……&rdo;
話猶未落,沉甸甸一個酒瓶劈面擲來。夜玄殤身子倏地下沉,堪堪避開這毫不客氣的突襲,當然同時猿臂微伸,將那費了不少周折才弄來的美酒接在手中,免得浪費。
&ldo;架沒打夠是嗎?&rdo;玄衣飄飄,發袂迎風,子嬈倚在另一面樹枝上寐然開眸,斜掠了他一眼。
艷陽光照,修眸橫波,冰肌玉容飛酒色,一身幽香流風,更添幾分嫵媚。夜玄殤眉梢一揚,毫不掩飾地欣賞這絕美的畫面,子嬈仰頭喝酒,再看他時,眼中又流出幾分挑釁的意味。
夜玄殤活動了下現在還有些發麻的手臂,抹了抹被飛石擦出的血痕,暗嘆口氣。
兩人所在的樹下一片碎石散沙,落葉斷枝,間或有玉瓷殘片,瓊漿橫流,好端端雲野山頭清靜地,如今算是夠了凌亂。知道她今天心情不似往日,先前借著拼酒,引她動手痛快打了場架,終於見得幾分笑意如常。但方才一刻鬧得累了,她獨自坐在這山崖古樹之巔,就那麼靜靜遙望著天邊極遠的地方,酒不停,話卻不再說。
天際浮雲微緲,山野空蕩,偶有清風掠過衣襟,掠過發梢,掠過平靜如歷千年的眉眼。陽光似乎太亮,她的神情無悲無喜,淡淡一片寂然,只是淡到極致,卻生出紅塵劫世最深的繾綣,最濃的溫柔‐‐如同虛空裡大千世界,幻境如水。
一聲嘆息……
身下樹枝偶爾搖晃,一起一伏間兩人錯身而過,光陰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