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當值的醫女跪地奉藥,並上前按例請脈。東帝取藥飲盡略一揮手,商容侍奉日久,察覺他神色有異,對為首的醫女使了個眼色令她們暫且退下,接過藥盞小心道:&ldo;主上,欽天司方才將擇日的奏章報了上來,請主上欽定。&rdo;
&ldo;什麼日子?&rdo;
&ldo;本月丙申,逢天德、月德,見于吉時辰、巳,星值紫微,合和帝宇,最是適宜。&rdo;
&ldo;準了。&rdo;東帝也不知是否聽了進去,淡淡道了一句,轉身抬眸,&ldo;去請昭公進來。&rdo;
&ldo;罪臣伯成商,叩見王上。&rdo;
伯成商隨商容入殿,因在階前跪得久了,往日剛健的步伐略微有些蹣跚,更加透露出幾分蒼老,令人感覺出這國柱之臣已是漸入遲暮,無論精神還是體力都再非昔日。
東帝面色略微有些蒼白,只披一件青絲單裘斜靠龍榻,閉目養神,聽了二人入殿的聲音,過了片刻,方才睜開眼睛,清眸微抬,目光隔著金綃燈火,落在這輔國重臣身上。
風雨細細密密,敲打金瓦碧簷,在黑夜之中流落成冰冷的水簾,點點飛濺玉階。
今日九華殿上昭公幾以死諫,東帝沒有當庭震怒,已是意外。商容自東帝幼時便貼身服侍,比任何人都熟悉主子性情,知他無論喜怒皆深藏於心,於無形中自有方寸,絕難容人揣測,垂目退到一旁,一時也不敢貿然開口,心內更想著其他事情,只覺惴惴不安。
片刻之後,東帝緩緩開口道:&ldo;昭公此來,仍是為勸朕放棄與姬滄開戰的決定,遷都射陽嗎?&rdo;
伯成商俯身叩首,沉聲嘆道:&ldo;臣著實不敢想像此戰的後果。王上或許不曾記得,先帝九年,宣國借後風五國分崩之機,曾經進犯王域,後雖為皇域鬼師所阻,但其兵過之處,屠城殺戮,如淪地獄,邳、秦、餘吾等六城便是那時在戰火之下化作焦土,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慘絕人寰。如今的姬滄較其父有過之而無不及,王域子民如何再經得起這樣一場苦難之戰。&rdo;
&ldo;遷都避戰。&rdo;東帝輕淡一笑,唇畔帶出一絲冷諷的意味,&ldo;你們以為如此便可苟且偷安,令我子民無恙?&rdo;
伯成商神色一滯,望向王榻之上年輕孤傲的帝王,只見燈火深處清冽的注視,靜冷的容顏,就連那眉心一抹淺淡的倦意所傳遞出的,亦是傲岸自若,雍容凌人。
&ldo;朕心意已決,亦早便說過,王族若不能完勝此戰,從此也不配再為這江山之主。&rdo;
伯成商身子微震,抬頭欲言。&ldo;昭公。&rdo;商容生怕他言語過激,當場惹怒王上,再無挽回餘地,忍不住低聲提醒。伯成商長嘆一聲,微微閉目,知道終是無法改變東帝的決定,復又說道:&ldo;王上執意要戰,老臣亦無可奈何,唯餘此身,以盡全忠。此次北還昭國,自思今生恐難再返帝都,卻有一事關係王族血統,老臣臨行之前,不得不向王上再進忠言。&rdo;
東帝手中串珠輕輕落下,低咳道:&ldo;昭公有話盡可直言。&rdo;
伯成商肅聲道:&ldo;長公主與少原君大婚時,王上曾在楚國頒下王旨,著其繼任王族主位。長公主身為巫族傳人,實非王位最合適的繼承人,日後必然生出禍患,老臣今日,想要懇請王上收回成命,降旨天下,褫奪長公主繼承之權!&rdo;
話音錚然落地,東帝修眸微挑,隱隱閃過詫異,顯然未曾料到這股肱老臣最後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蹙眉問道:&ldo;昭公何出此言?&rdo;
伯成商抬眉道:&ldo;女禍誤國,我朝早有前車之鑑,臣觀長公主之言行,縱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