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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趕緊過來!儘快!”話筒砰地一聲被砸回了電話機上。

他從過廳裡走過來,高大臃腫的身影在牆上跳舞,目光遠遠地注視著她。他的臉上紅光滿面,眼睛裡卻像鄉間小路上的碎玻璃渣一樣毫無生氣地反射出微弱的亮光。

“你瞧,”他舉起雙手,又放下,發出輕微的拍擊聲,“這兒真夠亂的。”

她儘量伸出手指,讓他看清楚那上面的斑斑血跡,以便使他感受到她的譴責。

“我知道。”他說,似乎這三個字就可以解脫自己,使整個事情變得合情合理起來。他轉過身,目光搜尋著那些被撕成碎片並揚得到處都是的小說,彎下腰從長凳和茶几的周圍將它們揀了起來。當他直起腰時,她看見最上面一頁恰好是書的封面,上面印著《苦兒歷險記》幾個字,一個身穿白色休閒外套的女人站在一艘船的船頭,披肩長髮隨風擺動著,隱約可見雪白的肩膀。書的封面覆蓋著一層淺紅色的錫箔。

“這豈不是自找麻煩嗎?”他朝她揮動著剩餘的書頁,好像在用一卷報紙嚇唬一隻隨地大小便的小狗。“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對這種垃圾忍無可忍。”

她知道,他回家時她即使是在看電視新聞,或是為他的襯衣釘鈕釦,或者只是躺在長凳上打瞌睡,她也照樣會像現在這樣被他毆打而導致流產。近來他一直不怎麼順心,一個叫做溫迪·亞洛的女人在不斷地給他找麻煩,諾曼所能做的只是花費些錢財以平息此事,並在她身上出出氣。“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對這種垃圾忍無可忍。”無論他所說的垃圾指的是什麼,他都會同樣地大聲嚷嚷,接著在揍她之前他會這樣說:寶貝兒,我想跟你談談,過來,讓咱們挨近點兒。

“你真不明白嗎,孩子要保不住了!”她喃喃地說。

他居然不可思議地笑了。“你還能再要一個。”聽上去像是在安慰一個把蛋卷冰激凌掉在地上的孩子。他把殘書散頁拿進了廚房,毫無疑問打算扔進垃圾箱裡去。

你這雜種,她下意識地想。體內的液體又開始往外流淌。這次不是一滴一滴地流,而是一股一股地噴湧出來,好像無數可怕的昆蟲從體內爬出來似的。她把頭深深地埋進牆角,低聲呻吟著。你這雜種,我恨透了你。

他從過廳回到房間,向她這裡走來。她用瘋狂的目光瞪著他,雙腳不停地在地板上蹭著,恨不能全身鑽進牆縫裡去。有一會兒她甚至十分確信,他不僅要傷害她並奪走她渴望已久的孩子,而且要殺死她。每當他低下頭走近她,雙臂下垂,連腿部的肌肉都鬆弛下來時,他的眼神便變得極其兇狠殘忍。她丈夫這類人除了被孩子們叫做偵探之外,還另外有一個綽號叫做公牛。當他渾身肌肉放鬆,彎腰勾背地走近她時,公牛這個綽號便再合適不過了。

她不停地晃動著腦袋,痛苦地呻吟著,用雙腳使勁蹭著地板。她感覺到又流出了更多的鮮血。每當遇到這種情形時,他的眼神都變得那樣地虛無縹緲。那是一種令人不安的空洞的目光。

他煩躁地搖搖頭,然後彎下腰,用雙手將她整個兒託了起來。“我不會傷害你的,別犯傻了。”

“我在流血。”她低聲說道。她記得他剛才在電話上說過不會碰她。

“對,我知道,沒關係,他們會幫你止血的。”他毫無興趣地回答道,眼睛在屋子裡面搜尋,想弄清楚剛才的事情是在哪裡發生的。她就像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對他現在正在想的事情瞭解得一清二楚。

他們能幫我保住胎兒嗎?她在心靈深處不斷地呼喊著。我恨你,恨極了。

他抱著她穿過房間,來到樓梯口,彎下腰將她放在地板上。

他疲憊不堪地問道:“好點兒了嗎?”

她閉上眼睛,不想再看見他。現在絕對不行。她覺得哪怕再看他一眼,她都會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