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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可能是公牛文林尼斯在地下迷宮中低垂著腦袋,高昂著短粗的犄角盲目亂竄時發出的吼聲。

大概有一段時間,羅西失去了一切知覺。

11

她就像一隻無夢的胚胎躺在胎盤液囊中一樣,靜靜地、毫無知覺地搖曳著,直到早晨七點。床邊那隻模仿大本鐘的小鬧鐘無休止地喧鬧起來,一下子將她從睡夢中驚醒。羅西直挺挺地坐起身,雙手像雞爪般在空中揮舞,嘴裡繼續喊著已經忘記含義的、連她自己都聽不懂的夢話:“別逼我看見你!別逼我看見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這時她看見了奶油色的牆壁和使人產生虛幻豪華感的可愛的小沙發,燦爛的陽光從視窗盡情地向房間裡面傾瀉著,它們終於將她拉回了現實之中。無論她在夢中和誰在一起,無論她去過什麼地方,現在她又變成了羅西·麥克蘭登,那個靠錄製有聲圖書生活的單身女人。她曾和一個壞男人在一起度過了許多年,但是最終離開了他,又遇到了一個好男人。她住在春藤大街897號二樓盡頭的一所小房間裡,從這個房間的視窗處可以愜意地欣賞布萊茵特公園的景色。哦,還有一件事,她這個單身女人這輩子不打算再吃一次一英尺長的熱狗了,特別是夾泡菜的那種。他們好像不同意她的看法。她記不清自己都做了些什麼夢。

記住你必須記住的,忘掉你必須忘掉的。

但是她記得這一切是怎麼開始的:她像愛麗斯漫遊奇境一樣,進入了畫面裡的世界。

羅西紋絲不動地坐了一會兒,堅定地把自己拉回到真正的羅西的世界,伸手拿過聒噪不休的鬧鐘。她並沒有按掉鬧錶開關,而是一把將它扔到了地上。它躺在那裡,仍舊興奮而毫無意義地喧鬧著。

“僱幾個殘疾人。觀察他們是件很有趣的事。”她用嘶啞的聲音說。

她身體前傾,揀起了鬧鐘,眼角的餘光又看見了那位金髮女子。她感到驚奇,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像那個俯首帖耳的羅西·丹尼爾斯。她握著鬧鐘,用拇指尋找著鬧錶的按鈕,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她看了看自己的右臂,那上面並沒有多出什麼。

她止住了鬧鐘,坐直身體,推開毛毯和被單,看到自己赤裸裸地什麼都沒有穿。

“我的睡衣在哪兒?”她向空無一人的房間喊道。她感到自己從來沒有發出過如此愚蠢的聲音……這自然是件令人費解的事情:睡覺時還穿著睡衣,醒來時卻赤身裸體。與諾曼的十四年婚姻生活沒有教會她適應這樣奇怪的事情。她把鬧鐘放在床頭櫃上,兩腿伸到了床下——

“哇!”臀部和小腿疼得她大叫了一聲,“哇,哇,哇!”

她坐在床邊,戰戰兢兢地先挪動右腿,然後挪動左腿,兩條腿都疼得厲害,特別是右腿。好像她昨天替老祖父完成了所有的工作計劃,推了一天的石磨,踩了一天的腳踏機器似的,儘管那天她惟一的鍛鍊是跟比爾一起散步,那只是悠閒的街頭漫步。

她突然想,那聲音好像中央火車站地下隧道中隆隆開過的火車聲。

什麼聲音?

有一會兒工夫,她幾乎就要抓住它,可是又飄走了。她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在床邊站了一會兒,跌跌撞撞地向浴室走去。她感到右腿只要一用力便會拉緊似的,腎臟也疼起來了。以上帝的名義,這是怎麼回事?

她記得在什麼地方讀到過,人們有時會在睡夢中跑步。也許她也在夢中跑步了?也許在她已經記不清的那個夢中爆發了一場非常可怕的混亂,她要使勁跑才能擺脫它們?她停在浴室門口,回頭又看了一眼臥室。被單揉成了一團,但是並沒有像她期望的那樣打了結或揉搓成皺皺巴巴的樣子。

羅西看見一樣她不喜歡的東西,使她回憶起過去的可怕歲月,那就是鮮血。有細細的幾行,而不像是一滴滴的鼻血或者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