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進,溫斯特別無他法。她腳步踉蹌,但她知道她絕不能停止。停止即死亡。
直到這天傍晚,一條長與寬皆見不到邊際的深淵出現在溫斯特面前。深淵出現地毫無徵兆,似乎是在她穿轉過兩座冰崖的縫隙突然出現的。
她從未聽人在文獻中提起過冰原的中央有如此廣闊的深淵。占星術士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冰原之上,因為她已經前行七十日,她前行的路程或許早就超過了整個冰原的長度。
但溫斯特就在這裡,深淵就在她前面。她無法繞過,深淵下是全然的黑暗,只要朝深淵深處略一凝望,既會讓人感到戰慄和不安。
無光,無聲。
落日沉下山脈,淡橙色的夕陽,似乎透過純藍的冰崖從背後灑落到她的腳下。她必須在天黑之前作出決斷,否則就會被冰原上的黑夜吞沒。
溫斯特放下揹包,不敢坐下,微微屈身,她對著群星默唸每個占星術士都熟知的禱詞。““我們與群星一體同源。呼喚與響應,皆為力之一端。我們在群星之下,禱告,仰望,靜默。群星亦以相同之力回應我們。”
然後她便向著深淵邁步前行。
邁過崖際,溫斯特便感覺到忽然失去重力,飛速下墜,黑暗把她吞沒。沒有星辰,光明,沒有一望無際的雪原,連抬頭都無法見到碧空。就連平時束縛她飛行的引力線都忽然失去了蹤影。除了風聲和下墜帶來的驚恐就別無所有。此亦不是飛翔,因為溫斯特現在知道,飛翔需要束縛,正如人心需要歸宿,群星彼此牽引,這世上並無存在全然的自由。
然而她仍在邁步前行,因為她知道她已經作出決定。
刺骨的冰風幾乎要穿過她,她四肢麻木疼痛地快要蜷縮起來,卻依然挺直身體在墜落與虛空中邁步前行。
不知道多久,她忽然真正踏上土地。四周的深暗變成了深沉的幽藍色。
溫斯特心中一鬆,便倒在地上,迎接她的是鬆軟的雪層。
等到她再醒來的時候,溫斯特躺在海豹獵手們的帳篷裡。
她右腿和金屬假肢接駁的地方已經完全壞死,鎮上的醫生趕來這裡給她做了及髖的截肢,左手的拇指手指和右邊的耳垂均因為寒冷和供血不足,也完全截去。右眼完全失明,左眼只能看見物體大致的輪廓,超過五分鐘以上的閱讀,便只能流淚停止,嘴唇完全開裂,聲帶幾乎不能發音。
一個月後,她的嘴唇長好,只留下一條橫過嘴角的傷疤,經過反覆的訓練,聲帶亦能說出帶著氣音的含混單詞。鎮上的醫生認為,她很可能再不能說出一個長句,更不用說是唱歌了。
然而,溫斯特已經是大占星術士。一百多年以來唯一的大占星術士。
她在清晨出門,在鎮上畫下星陣。暴風雪將無法侵襲小鎮方圓三公里的土地。
後來有人帶來種植的土壤,在這裡種上蔬菜,養上禽鳥牲畜,五年之後,這裡變成一個人口十萬的小城。哈薇爾一家,賣掉了城中的土地,遷移到更加深入冰原的地方。
而溫斯特離開的時候,伴隨她的只有清晨的陽光。
☆、第 11 章
王國曆八三一年
十月十八日。
聯盟塞爾斯登防線突出部反擊戰,第六日。深夜。
近半年來,王國的機甲部隊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在區域性戰局上形成機甲兵力的絕對多數,多場勝利的積累,已經讓戰爭勝利的天平逐漸向王國傾斜,聯盟的司令部決定將全部兵力收縮回傾力構築的最後一道防線。
其中第六集團軍的第八師部,作為殿後部隊在六天前和王國的第三十一軍的鋼甲部隊做了接觸,結果逐漸變成了兩個集團軍在七十二公里長的戰線上保持全面膠著狀態的陣地戰,憑藉著比王國短一倍以上的補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