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恐怕陛下也不想他走!&rdo;馮謙輕輕搖頭,讓他舉棋不定的,正是這一條。對於一直以聖眷為主要依靠的陸準而言,皇帝不支援,那就是最大的隱患。
&ldo;哦?怎麼說?&rdo;陸準始終沒有想通的正是這一點,他當即問道。
馮謙想了想,回答說:&ldo;張太嶽的老爹是九月二十六日病死的,就在這之前,陛下才剛剛賜給他一堆東西,你還記得吧?&rdo;
&ldo;當然!&rdo;陸準點頭道,&ldo;張太嶽還特意謝過陛下呢,我都記得。&rdo;
&ldo;陛下想要權力,卻也不能那麼不顧舊情。更何況,張太嶽對他還有用,一時半會兒捨棄不了的。&rdo;馮謙解釋道,&ldo;你說說,新政改革剛剛才初見成效,還遠沒到可以摘桃子的時候。有張太嶽在前面頂著,陛下就可以坐享其成,不會招致任何的不滿。這樣的擋箭牌,就算再想除去,也得等一等不是嗎?&rdo;
&ldo;唔,這倒是個解釋。&rdo;陸準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隨後問道,&ldo;那張四維等人……&rdo;
楊博離開之後,張四維已然成為了晉黨主要扶持的物件。按部就班的入閣排在最後面,一直以來都跟隨著張居正的腳步行事,但他畢竟是晉黨,而不是張居正的黨羽。
&ldo;晉黨這一次也必然支援!&rdo;馮謙接著說道,&ldo;你想啊,無論從什麼角度而言,張太嶽是死了親爹的,他總該回家服喪守孝的,二十七個月,一天都不能少這是聖賢教導的規矩。不想離開,就是違背聖賢的教導。這麼一搞,他的名聲就臭了。這難道不是晉黨最想要的結果嗎?&rdo;
&ldo;對,是這樣!&rdo;陸準點點頭,終於捋清了一切。
張居正此時正如日中天,手下的新政改革初見成效,肯定不願意就此離開。小皇帝需要擋箭牌,也不會允許張居正在這樣的時候離開。張四維等晉黨人士,正好可以利用這次的機會,將張居正給搞臭,也會極力促成此事。那麼,張居正奪情,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ldo;我們什麼都不用幹,坐享其成就是了。&rdo;馮謙是這樣大打算的,說了之後,陸準也答應了下來。可緊接著,事情卻朝著馮謙絕不想要看到的方向一路奔去了。
萬曆五年十月初,戶部侍郎李幼滋首倡奪情,內閣輔臣呂調陽、張四維隨即附和,御史曾士楚、吏科都給事中陳三謨等人相繼上書。
皇帝很快下旨,挽留太嶽,特旨奪情。此時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反對的聲音也自此如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洶湧而來了。
但讓所有人包括馮謙都沒有想到的是,最先上書反對奪情的,竟然就是陸準。
當然,當陸準上書的時候,事情還遠沒有那麼嚴重。力主奪情的一派都覺得,是陸準這個攪屎棍子又不甘寂寞的跳出來犯渾了,和之前他那些原樣擲還的奏章一樣,不予理會便是了。
但在陸準上書之後,事態卻一發不可收拾。
當年十月十八日,翰林院編修吳中行上書反對奪情;次日,翰林院檢討趙用賢緊隨其後上書;第三日,刑部員外郎艾穆、主事沈思孝聯名上疏;第四日,在京各部衙門,尤其是張居正自己的學生,接連上書,彈劾奏章如同雪片一樣,堆滿了桌面,頓時讓大佬們焦頭爛額。
此時的小皇帝也亂了陣腳,第一次跟那麼多人對上,他到底還是緊張的。而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一向對他百依百順的陸準,居然是第一個反對的!這種脫離控制的感覺,簡直讓他不能忍受!
朝廷就像個火藥桶一樣,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把陸準這齣頭的椽子給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