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向去,應當在正午左右就會到一個叫柳林坡的地方,會有人在那裡等你,跟著那人走,他會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
他的話讓周盈心中一驚,忍不住抬眼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這個素日裡總以一副風流浪蕩不成氣候模樣在她面前晃的公子哥,如今字字句句竟然如此清晰明白。就連她往那走如何走何時到都已經打算妥當,而聽他話裡的意思,他這是要幫她逃出長安城麼?
難道是蘭若知道了些什麼,才特意從鄭恆安排好讓她能名正言順從長安脫身的“盧氏來人”手中將她劫下來,單槍匹馬將她帶到這裡就是為了放了她?可那個同她做交易的人可是獨孤夫人啊。蘭若是阿麼的大哥,獨孤夫人不就是他親孃麼,哪有兒子這般同親孃作對的……
弄不清楚這母子二人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周盈理所應當的懷疑其蘭若的東西,或許這個蘭若就是獨孤夫人特意派來試探她態度的,搞不好她前腳剛上馬。後腳就遭了毒手,而越歌她們也勢必保不住,這個獨孤夫人一肚子陰謀詭計,從來都不是那麼簡單好糊弄的。
“我不走。”理清楚要害,周盈當即下了心意。分外堅定的對蘭若表明的決心。
蘭若好看的眉頭因她這斬釘截鐵的三個字微微皺起,不明所以的看著她,輕生確認:“周盈,你想清楚了。”
“從一開始就想清楚了,我一個小女子,文不能行武不能用,自身尚且難保卻還有諸多牽掛未了,能走到哪裡去?即便今日我能遠遠的離開這長安城尋一處地方避世。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是逃的,那就總有被人抓回去的一日。與其讓我這樣提心吊膽的屈於某個角落中苟活,還不如在光明天地下站著死去。”
蘭若聞言,眼睛微微的眯起來,有複雜的光芒從他細長的眼睛中綻放開來,他忽而向前走了一步,離周盈不過一臂遠的距離。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沉聲道:“鄭恆是不是同你說過什麼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周盈臉色一變。才恍然發覺自己方才一時嘴順竟然說漏了嘴,現下這王土還是在宇文氏的手上。她作為一個落跑的未遂帝姬,連臺面還沒上過,宇文贇又怎麼可能同她這個臉面都沒見過的人算什麼賬,但她今日一走,實實在在得罪的可是獨孤夫人,而獨孤夫人眼下還不過是一介臣子的夫人罷了,同王土自然扯不上什麼關係,她只一心將獨孤夫人看做未來大隋的皇后,卻忘了這些個她早就熟知的歷史,在現在這個時候,還是一個不會有人知道的謎。
她無意中的一句話竟然洩露了半分天機,而偏偏聽了這句話的人卻是蘭若,周盈從未想過一個紈絝子竟然心細如塵到這個地步,連她意義不明的一句話都能記在心裡並且當即便聽出了弦外之音,這讓她突然覺得很惶恐,彷彿站在她面前的已經不是她認識的那個蘭若,而是被抽調了靈魂換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很滿身都是潛在危險的人。
如今話已經出口便再也收不回來,若是執意找補不但是將破綻擴大化,還會越描越黑,周盈心中飛快的思索了一番,當即打定了主意,面上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直視著他的眼睛答非所問道:“鄭恆說,只要我乖乖聽話,他就替我保住越歌和賦兒,眼下我所剩的親人不過她們兩個,只要能保住她們,我什麼都願意做。”
四目相對,一個坦坦蕩蕩,一個追根究底,半晌沉默之後,蘭若啟齒緩緩吐出兩個字。
“假話。”
周盈若無其事的朝他笑笑,心中震動不已,用了好些力氣才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沒有任何怪異情緒:“隨你信不信,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現在送我回去。”
她率先抽身,緩步從蘭若面前走到馬旁,回頭看他,蘭若依舊立在原地不動,只在她看過來時轉過身,注視著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若無其事的周盈,一字一句緩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