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地揉了下眼。“我沒注意到師父闖了進來,我……反正我做什麼都不對,師伯說我無可救藥,以前師叔也會為我說話的,可自從我打壞了佛像後,她見了我就只會搖頭,我氣呼呼地跟她們吵了一架,佛經上不是勸弟子們不著相的嗎?那佛像就是‘相’,你們個個入了魔,著了相,我是在點醒你們,明白不明白?這一說,師伯氣得脖子都紅了,說我強詞奪理,曲解佛理,我又同她爭辯說書上記載了一個禪師,把佛像劈了當柴燒,我不過是給打壞了,可沒拿來當柴燒,那為何他是禪師,我是混蛋?”
洛無央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說得有錯嗎?”
“聽來是挺有道理的。”他笑著說。
“如果你在那兒,可要讓師伯罵了,她會罵你道心不堅定,讓這歪理給混淆了。”她蹙著眉心。“不管我怎麼說,師伯都罵我怨我,說這些歪理把師妹們唬得一愣一愣的,以後可怎麼得了,不管我做了什麼錯事,師父總會為我說話,可我沒有好好珍惜,老是做些讓她傷心的事……”
“惠良師太明白你本性不壞……”
“師父錯了,我本性很壞的。”她嘆氣。“有些事我不是存心做的,是壞脾氣上來了,才犯的錯,但還有很多事,我是故意的,剛到水月庵的時候,我常半夜裡胡亂地敲鐘,把她們全給吵醒,還在湯菜裡偷放肉末,把蟲子趕進師姐的房間,想瞧她會不會殺生……還有很多頑劣的事,說也說不完,她們武功不如我,拿我沒辦法,只能任我胡鬧,如果那時我乖乖地聽話,說不定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你不需自責,人是不可能知道往後會怎樣的,所以只能以現在覺得最好的方式過日子。”
她扯了下嘴角。“沒想到你也會說大道理。”
他微微一笑。“比起惠良師太,我的道行大概差遠了。”
“這幾天我常想,如果能早一點遇到師父就好了……”
他摸了下她低垂的頭。“別這樣想,過去的事是沒辦法改變的。”
她沉默地走著,他也沒有催逼,只是安靜地在一旁,如果她想說他就聽,她若緊閉雙唇他也不想強逼,來日方長,他提醒自己要有耐性,今晚她肯開口談論自己,對他已足夠了。
到了房門口後,她才又開口。“我累了,你也回去吧!別再鬼鬼祟祟地待在我房裡。”她現在連罵都懶了。
“你這樣子我放不下心。”
她勉強勾起笑。“有什麼不放心的?”
他抬起她的下巴。“瞧,這樣你也不發火?”
“你這人真怪。”她揮開他的手。“我生氣你才舒服嗎?”
他勾起笑。“不煩你了,好好睡一覺。”
“嗯。”她點個頭,見他轉身要走,卻又忍不住叫住他。“洛無央。”
“怎麼?”
“那個人……我不想再看到。”
“茗茗?”
她點頭。“她以前不叫這名字的。”
“我明天就讓他們走。”他說。“其實不用我趕,我大哥這一鬧,他們這會兒說不定就夾著尾巴逃了。”
“你變得這樣好說話,我倒不習慣了。”
“你這小姑娘還真難伺候。”他揚起眉,輕拍了下她的頭。“奸了,快進去吧!”
她推門而入,背對著他將門闔上,聽著他遠去的足音,她壓下喚住他的衝動,疲憊地換下一身溼衣,鑽進薄被內,卻怎樣也無法入睡。
師父她們現在不知過得好嗎?師妹們是不是一樣頑皮……
不行,她不能再想這些,她得想點別的事,唸經好了……忽然一陣樂音徐緩入耳,她的眉頭舒朗開,他又在吹簫嗎?
他到底有沒有回去換衣裳,不怕受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