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
據說他雖然看起來很年輕,實際上卻是接受過基因改造的古人,現在已經幾百歲了,他的滿頭白髮就是證據。
據說他還吃小孩……
據說,他的名字叫“路夢”。
和大部分拾荒客不同的是,霍步陽識字,也讀過幾本上古文明遺留下來的古書。
在他看來,這些傳言多半都是子虛烏有。
即便是真的,也沒有傳言中那麼玄乎。
見識越少,怪事越多。
不過有一件事是真的:路夢總是能找到好東西。
霍步陽遠遠看見過坊市商人在和路夢交易時,那張想要裝作肉痛卻憋不住笑的肥臉。
以前的坊市商人在收廢品時也笑,但那是嫌棄和嘲弄的笑。
一次是運氣,兩次、三次、一次又一次,如果總是能找到好東西……那就是有別人所不知道的依仗。
對於這樣的人,霍步陽一向是避著走,免得惹上麻煩。
只是,也正是知道樞紐站還有這樣的一個人物存在,少年在不知不覺中就受到了鼓舞。
——原來,拾荒客的生活也能有希望。
三個月來坊市的廢品回收價已經下降了一大截,這讓霍步陽的生活更為艱難。
不過他知道,這不是那個死胖子說的那樣,都是路夢捲起來的錯。
想來只是坊市藉機打壓收購價格,同時轉移矛盾和仇恨罷了。
“一定要攢齊給媽媽治傷的錢。”霍步陽重新打起精神,準備先把這些天裡的收穫先藏在自己的秘密基地。反正現在就算把它們都賣了也還遠遠不夠。
不管坊市商人怎麼說,物價總是會有波動的,等到一個合理的價格再出售也不遲。
“如果我也能像路夢一樣,總是能找到各種好東西,錢一定不是什麼難事吧。”
“只是他這麼高調,很容易遇到危險……”
這樣的念頭剛浮現,霍步陽就強迫自己忽略了它。
他這樣境遇的人哪有資格還去操心一個陌生人的安危。
能夠照顧好媽媽和自己就足夠了。
兩個小時後。
自認為處理好一切的霍步陽站在一間由鐵皮、木板還有塑膠布拼湊出的窩棚前。
這個瘦削的少年用力抹了抹臉,又仔細拍乾淨身上的灰塵,讓自己整個人顯得更精神些。
最後他活動了一下嘴角僵硬的肌肉,練習完微笑的表情,這才掀開窩棚的遮布。
霍步陽看向那位躺在床上的憔悴婦人。
所謂的“床”,不過是幾張麻布。看起來簡陋,卻也仔細地墊過。
迎著她慈祥的目光,少年臉上浮現出難得的笑容。
“媽,我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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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輾轉反側的霍步陽終於還是難以入眠。
他輕手輕腳地起身,注意到一邊的媽媽沒有被自己吵醒,便走出窩棚。
他們的窩棚搭建在荒野。
霍步陽深吸一口氣,夜晚的樞紐站沒有那麼多風沙,空氣更加清冷。
他偷偷檢視過媽媽的腿傷,情況不容樂觀。
即便是在樞紐城這樣乾燥的環境裡,耽誤了這麼久,傷口還是開始腐爛了,再拖下去恐怕只能截肢。
且不提截肢後有沒有錢安裝義肢,便是手術可能的感染和大出血都會隨時要了媽媽的命。
何況他根本沒有錢請街道里的醫生來做手術。
他想起白天時,媽媽故作鎮定的笑容下隱藏的痛楚。
他想到,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在傷口的惡化和折磨下去世。